宙跟回收站之間有特殊的感應,這是方銘很早就知道的事實。
他隻是不知道,它們會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
方銘第一次見到宙頭疼的那天,A區同時發生了好幾起自謀殺。
所以他下意識地認為,回收站激增的人口是原因。
但他之後一段時間的觀察,又推翻了這種假設:當次來到回收站的人數,和宙的頭疼並沒有很直接的關係。
宙的頭疼沒有規律,這是方銘總結出來的規律。
這種沒有規律,或許反映的就是現在回收站的現狀——混亂。
所以方銘覺得,隻要努力讓回收站恢複正常的秩序,宙的頭痛自然就好了。
最近回收站的人口在穩步減少,難民們有序地撤離,引力疊加場也逐漸變得溫和,宙的頭痛頻率也確實減少了,一切都在變得好起來。
然而,如果引發宙頭疼的是記憶者,那麼減少回收站的人口,隻是相當於給他吃了止痛藥,對於發病的根源他們還束手無策。
方銘回頭呆望著宙的側影,他正眉頭微蹙,似乎正在努力理解眼前的書籍內容,嘴唇微微張合,默念著書上的文字,手指還不時在書頁上輕輕地滑過。
一股說不出的滋味撐滿了他的胸腔。
他想起自己那個關於“異物入侵身體”的比方,仿佛看到宙的腦中長出了腫瘤,心裡突然像被什麼猛地刺了一下,疼痛起來。
他無意識地伸出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揉了一揉,腦中卻高速地重新梳理著關於宙頭疼的一切。
自己見到宙疼的最嚴重的一次,是他送自己回去那天,那一天發生了什麼?
準確的說,那一天回收站發生了什麼?
答案就擺在麵前,但因為自己當時的關注點全放在是去是留的問題上,他忽略了——曉菲姐2.0也是在那一天利用世界線重合的機會,回到了回收站!
曉菲姐2.0是個記憶者!
順著這個思路,方銘又回想起張曉菲2.0第一次來到回收站那天,那天宙也頭疼了,但是自己以為隻是簡單的操勞過度後的疲勞。
方銘抽了自己一下,這麼明顯的關聯,自己怎麼完全沒注意到。
宙被他的舉動驚動了,轉頭狐疑地看著他。
方銘心情複雜地看著宙,儘量顯得不急躁地問:“你剛才說,你的頭疼可能跟記憶者有關,也是剛剛推測出來的吧?”
宙眼神變得猶豫,半晌才點點頭:“一年多以前,那個監獄,我記得。”
他說的是老馬追蹤的那個犯人,看來老馬的直覺沒有錯,那天來到回收站的確實是那個記憶者。而且宙過了一年多仍能記得,一定是印象深刻。
方銘點頭,跟他一起分析:“我們送曉菲姐2.0回去的時候,你並沒有什麼不良反應,說明記憶者出回收站對你沒影響,但是她兩次進入回收站你都有反應,所以我們可以假定,有記憶者進入回收站的時候,會引起你的頭痛反應?”
宙用一種類似心虛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方銘心頭一沉:“還有什麼瞞著我?”
這個語氣眼看又要引起宙的自閉了,方銘立馬賠笑:“大少爺,不是不是,小王子大少爺,事關老馬的案子,你就幫幫忙吧。”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要尋找那個犯人,宙是不會跟他討論自己的頭疼的,他不喜歡方銘婆婆媽媽地總問他,但好在,他願意協助方銘管彆人的事。
宙考慮了片刻,才不情不願地說:“我靠近張曉菲會難受。”
“什麼意思?”方銘一時理解不了。
但宙顯然不會再多提示了,方銘展開了積極地解讀工作。
“曉菲姐2.0?”
點頭。
現在要時刻記住曉菲姐2.0是記憶者,也就是說:“你靠近記憶者會有不適的反應?”
遲疑地點頭。
方銘腦子迅速轉動:“你以前對其他人有過這樣的反應?”
點頭。
“誰?”
搖頭。
“不知道?”
點頭。
方銘急得伸出手捧著宙的臉頰固定住:“你說句話會死啊!”
“小方——”
一個聲音同時從門外傳來。
兩人一起轉頭,與從病房門的觀察窗好奇望進來的張曉菲六目相對。
宙掙開方銘,走過去打開房門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