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前,回收站,世界線重合前夕。
男人有些暴躁,竟然差點被一個野小子打趴下。
明明看起來才十幾歲,雖然個頭不小了,但人瘦瘦的,不知道哪裡來那麼大的力氣。不過自己畢竟比他強壯得多,剛才那一下,一定把他打得站不起來。
什麼?他竟然又站起來了,被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固執地盯著,還真有點發毛,明明已經滿臉是血了,還不依不饒。
男人抹了抹自己的臉,怎麼黏糊糊的,低頭一看,竟然沾了一手的血,男人嚇了一跳,但摸遍全身後,他嘿嘿笑了出來。
怎麼忘了,在這個鬼地方,我是不會受傷的,但這個小子卻會受傷流血,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今天就讓老子好好教訓教訓他。
他鉚足勁朝野小子揮拳過去,但揮了個空。
咦,那個小子去哪裡了?
男人四處張望,不對,這裡不是那個鬼地方。
這是我家附近!男人猛然想起回收站的人說過的,關於回家的方法。
世界線重合了!
男人心中狂喜,也顧不上剛剛沒打完的架,想起野小子那冷漠的黑眸,他心想,這次就放過你小子,老子要回自己的花花世界享福去了。
被匆匆拋入了幾個世界線後,他終於安穩地落入了一個新的世界,一抬頭就看到了自己。
跟對方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就知道,這就是殺死自己的那個凶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跟那小子沒打完的架,就由你來繼續吧,老子來討債了。
男人怒吼一聲撲了上去,跟幾天前殺死自己的男人纏鬥起來。
這一架打得酣暢淋漓,兩人都見血了。
兩人殺得正興起,男人看著自己滿手的血,正恍惚著“這下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那小子的血了”,世界顫動了起來。
看著另一個男人驚疑的表情,他哈哈大笑了起來:“想霸占老子的人生,沒門,給老子滾回你自己的世界吧。”
接著一陣狂風刮過,又像來時一樣突然地停止了。
一切平靜之後,男人茫然地從地上爬起來,四處望望,摸著頭納悶:
“我怎麼在這兒?”
天空中,皎潔的月亮前幾片雲帶飄過,它們是剛才那個時空唯一的見證者。
同一時間的世界線疊加區。
被拋入引力區的另一個男人,正在引力的浪潮中奮力掙紮著。
幾分鐘前,他看到了那個從天而降的自己,然後他想起來了幾天前的遭遇。
對了,自己殺了那個男人,然後進入了他的世界,過了幾天他的生活。
剛才那個男人的叫囂他聽到了,他隻想冷笑,他的人生也不過如此,自己過了幾天已經覺得乏味了,不過是一個loser,隻是可惜他還活著。
那自己現在要去哪兒?回到原來的世界麼?
他感受到一股力量正在拉扯他,但他不想回去,那個世界讓他厭煩,他下意識地伸手去阻擋那股引力。
忽然間,他感覺到,引力的觸角好像觸碰到了他的拒絕,收縮了一下,他精神一震,又重複了剛才的動作。
引力像個觸手想要纏上來,又好像忌憚著什麼。
僵持中,他感覺引力正在褪去,而自己逐漸滑向另一個方向。
他感覺自己像在無形的潮水中,正在被衝向岸邊,但海水拍打著他,不讓他浮出水麵,他奮力一蹬,終於破水而出。
眼前的一切是陌生而違和的,他站在其中,帶著恐懼而新奇的目光看著這個新世界。
*****
“所以其他的記憶者,恐怕都是跟曉菲姐一樣,因為沾上了你的血,才能在引力混亂的時候,活著進入回收站?”說到這裡,方銘嚴肅地看著宙:“你老實告訴我——”
“這些年,你流過很多血嗎?”
宙皺著眉搖頭:“沒有……”
方銘正要鬆口氣,才聽到宙的完整回答:“沒有很多。”
“沒有很多是多少?”方銘咬牙切齒地問。
“這兩年沒有。”宙似乎是在認真回想,他也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我都躲著人。”
看來嚴重社恐也不全是壞事,方銘慶幸。
他正要誇他,宙似乎想到什麼,有些心虛地看著方銘。
“怎麼?”
“有一段時間,”宙就像犯了錯的孩子,不得不承認錯誤:“打了很多架。”
方銘也不自覺地像家長一樣飆高嗓音:“都流血了?”
宙:“不記得了。”
方銘正想數落他,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他們是故意來挑釁你的?”
宙的性格,不大會主動惹事,正這麼想的方銘,忽然回想起自己和他的第一次見麵,又在心裡默默劃去這個看法,又完善了一下問話:“還是你一看到人家就上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