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賈珠婚禮之日,忠孝郡王不辭而彆,雖然賈政等人也頗為忐忑,但自覺王爺看重自家女兒,又逢著賈珠成親,正是熱鬨之時,便也擱置了此事,並不以此為要,隻一心招待來往親朋。
次日,李紈拜見高堂後,少不得與賈家一眾叔姑廝見,新婚夫婦均是身著一襲紅衣,李紈又頗是精心細致打扮了的,雖仍是文靜有禮的模樣,但也比黛玉前世所見多了許多生氣。夫妻二人頗為和諧,談笑間自有一番樂趣。黛玉想來,前世間,李紈也是曾和樂幸福過的,隻是時間太過短暫,不知今世又當如何。
不覺間,已是新年,今日拜宗祠比往年多了一項事,便是將李紈寫入族譜。自然宗祠內一項事儀,黛玉是無緣得見的,隻是晚上同眾人熱鬨一番罷了。隻一件事,尚值得一述,隻因今年喜事頗多,賈母精神又好,便定了正月十五,賈母帶著全家女眷到清虛觀打醮。由族長賈珍並賈璉領著一並人等安排,隻賈珠念著今年秋闈辭了此事。
正月十五一早,賈母便帶著眾女眷、賈寶玉以及剛從史家接來的史湘雲前往玉清觀,連上丫鬟婆子一起,也稱得上浩浩蕩蕩。這玉清觀距離榮國府還是有一段距離,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方到了玉清觀中,觀內一眾外男已被清出,隻作了榮國公替身的張神仙前來迎接,拜了真人後,便到殿內聽戲,賈母帶著黛玉、賈寶玉、史湘雲坐在主桌,三春另設一席,另有邢、王夫人並李紈在側服侍著,聽了一場戲,賈母也怕他們妯娌、婆媳三人累著了,便讓他們自樂,自留丫頭們服侍便好。卻見王夫人剛坐下,便有周瑞家的給王夫人回話,耳語幾句後,王夫人略坐了坐,便起身走了。而這一幕,也被正覺戲文無趣的黛玉,瞧了去,黛玉見他們行為有些鬼祟,便讓紫鵑附耳過來,囑咐她跟著王夫人去,看看是什麼事。
又是一出戲文演畢,黛玉見著王夫人也已坐下一會子了,便隻等著紫鵑的消息,果然稍過了一段時間,便見紫鵑悄悄回來,衝著黛玉點了點頭。黛玉見了,便也不再說話,自在看戲,隻等回家後再問問紫鵑聽到何事。偏這時,卻見張神仙托了盤子進來,欲要請了賈寶玉的那塊“通靈寶玉”給外麵一種道士瞧上一瞧。
黛玉沒想到這事竟提前了幾年,想著接下來那道士定要捧著金麒麟等物進來了,便也不去看他。隻聽過了一會兒,果聽寶玉說道:“這個麒麟仿佛聽見誰帶過似的。”
史湘雲聽聞惱道:“果然愛哥哥從來都不記得,是我有一個差不多的麒麟。”
那賈寶玉哪聽得了這話,隻好左一個妹妹,右一個妹妹央求起來,好容易史湘雲回轉回來,就見賈寶玉自將這麒麟用帕子包好藏入懷中,賈母倒是沒說什麼,隻笑著將寶玉、湘雲摟入懷中,倒是王夫人見了寶玉如此,臉色不是甚好,緩了緩神色說道:“既是你妹妹有這緣法,不若將你今日收的也給了你這妹妹到好。”不曾想卻聽賈寶玉說:“太太說得不錯,隻是既然妹妹已有了一個金麒麟,再多一個也無用,不如我留著也便宜。”卻未將這給出去,直將王夫人起了個倒仰。
卻是賈母瞥了瞥王夫人,說道:“他們小孩子家家,有什麼,竟是好生看戲罷。”
大約又過了三四場戲的時間,賈母方領著眾人回府。剛到家中,黛玉向賈母、王夫人請辭後,便回了自己房中。屏退了一眾人等,隻留紫鵑、抱琴伺候,詢問今日王夫人之事,聽得紫鵑說道:“我今日跟著太太出去,見那周瑞家的在門口等著太太,又引著太太去了觀中後院一個頗為清淨的屋子,太太先走進去,周瑞家的很是小心,仔細瞧了周邊是否有人,才關上房門,也跟了進去,我悄悄跟上去在窗外聽,原是一個婦人來找太太,想請太太幫忙翻一個案子。”
黛玉沉思道:“原是如此。”她自是知曉王夫人定不會如外麵表現得那般自知吃齋念佛,定是有些外人不知道的事情,所需雷霆手段,又怎麼掌管得好,這麼一個偌大的榮國府?以致即便王熙鳳後麵管家多年,也不能她地位動搖分毫。那周瑞家的前世便敢欺辱自己,哪怕父親尚在人世,也不畏懼,可見也是有依仗的。
黛玉正自想著,又聽紫鵑說道:“奴婢又聽那婦人說道‘本來這些小事,是不敢親自來耐煩太太的,隻是此事實是過於難辦’”
“究竟是何事?”
“是那求事之人的兒子,在‘那種地方’因為一個花魁與人爭執,竟將對方打死了,又聽他們說‘若打死的隻是普通人也便罷了,到底那人也是鄉紳之子,死者家裡聽說這事,萬不肯退步,直鬨到順天府去,要殺人償命’,卻說這打死人的家裡,隻是一個富商,家裡錢財不少,卻是沒有地位,因此哪怕這富商家想要使錢,消了此案,也是求助無門。倒是周瑞家的女婿冷子興在外聽說了這事,便與那富商分說了,尋到了太太門下。”
“太太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