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升九月轉來B市。溫度居高不下,雨水來勢洶洶。他轉學來的第一天,就被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
上教學樓的時候可以感覺到,很多人在瞄他。溫升全然不在乎,自顧自地抄了一把頭發,一手水。
他停在樓梯扶手邊,翻找紙巾。然後忽的被人從後麵輕輕撞了一下,他回頭看,幾個男生站在後麵。
這是他和北星的第一次見麵。
稱不上多愉快。男生大概一米七幾,偏瘦,膚色健康,表情相當隨意,或者是說,根本沒把溫升放在眼裡。他跟溫升對視幾秒。“讓一下,擋我路了你。”
溫升偏開身子,順便問:“請問有紙巾嗎?”
北星:“……哈?”
溫升懂了,不再浪費時間,扭頭繼續上樓梯。北星想了一下,好像之前沒見過他,這麼有個性?於是大步走到他前麵,頭往後仰一點兒,自認為無比帥氣,“你哪個班的?”
沒有回答。他被忽視了。
北星腳步慢下來,跟在他後麵,看看他到底哪個班的,還挺會裝高冷。
直到,溫升走進了高二(2)班。
北星:“你二班的?”
溫升才發現,他也是二班的,“嗯。”
原來是這樣,轉學生啊。北星跟進去,看著眼前比自己高了近一個腦袋的男生,一點都不害怕,“你怎麼想的來我們班?”
難道不知道二班班主任賊囉嗦屁事兒賊多?
新來的同學把教材放在最後一排的空桌上,可能有點強迫症,非要擺得整整齊齊。北星上前,“你叫什麼?”
然後,溫升頭也不抬地收拾東西。“我沒叫。”
“噗嗤……”旁邊一個男生沒忍住,當著兩人的麵笑出了聲。
北星吐槽一句,“你耳朵有問題?”他問他名字呢!
剛剛笑的那個男生對溫升說:“北星是問你叫什麼名字。”
“哦,謝謝。”溫升扭頭看向北星,“你好,我叫溫升。溫柔的溫,如日之升的升。”
北星想了一下,隨身拿過一本書,問前麵女生借了支筆,在扉頁寫了個“溫升”。“這個?”
溫升:“你亂畫什麼?”
“這是我的親筆,你不高興嗎?。”男生眉眼帶笑,說不上來的感覺。仿佛痞子加了點王子的氣質,矛盾且神奇。
“……”我應該高興?溫升想,這什麼人。
第二天,溫升不小心遲到了一個早讀加一節語文課。於是一下課便被班主任請去辦公室“喝茶”。
溫升腰板挺得很直,規矩的站姿一度給了老一種錯覺——這應該是個守規矩的好學生吧!
結果呢?!第二天就遲到!還遲到了這麼久!這是大大方方的曠課啊!
老班苦口婆心地教育了溫升三十分鐘,最後真誠地建議他,如果家裡遠,要不試試住校?
溫升認真思考片刻,點頭,“我也覺得可以。”
老班說:“行,我去看看班上哪個宿舍還有位置,到時候通知你。”
然後又對他說,“聽說你已經跟北星講過話了,這個北星有點跳,不過不是壞孩子,如果有什麼矛盾的話,可以心平氣和地溝通一下,或者是找老師。千萬不要衝動,因為北星已經夠衝動了,你一定要冷靜。”末了,特地叮囑他,一定要冷靜。
溫升:“…………”他難道看起來不冷靜?還是說,他之後一定會跟北星打一架?
神奇的“預言”。
過了兩天。溫升請了兩節課的假,八點鐘把東西搬進宿舍。老班說,隻有21(A)宿舍還有個空位,讓他這幾天抓緊搬。
靠門,風很大,溫升站著吹了一會兒,眼神落到了他的上鋪。賊乾淨,一個枕頭加薄薄的床單,其他的都沒有,感覺可以立馬走人。溫升心想,不知道是誰,這麼愛乾淨。
回了班,已經是十一點。
剛好是老班的數學課,他在講台上問溫升:“怎麼要這麼久?”此話一出,全班將目光投至溫升。
溫升站得筆直,這氣質,沒跑兒的好學生。“不好意思老師,收拾東西費時間。”
收拾東西?
北星略好奇地看過去,跟溫升默默對視兩秒。
北星的疑惑在下午放學得到了解答。因為他看見,空了一個多學期的下鋪居然有人了!
“你住校了?”北星繞到溫升右邊,溫升正在櫃子邊找衣服。
“對啊。”溫升與他錯身,走向衛生間。他不是很理解來自北星的驚訝。
“你住校乾嘛?你沒毛病吧?”
“應該沒有。”溫升“哐”地關上衛生間的門,準備洗澡。
北星瞪了一會兒門,就轉身走了。他走到靠門處,看見溫升床上有本挺厚實的書,以為是什麼資料書,拿起一看。
“社交禮儀與口才……?”北星不自覺偏頭往衛生間方向看去。
這人怎麼奇奇怪怪的?
他拿著書又回到衛生間門口,倚在門邊,隨身翻幾下,居然還做了筆記!“溫升!”
“嗯?”
“你床上那書給我看看。”
溫升不樂意了:“不好意思,不行,不借外人。”
北星裝聾:“啊?你說隨便看?行啊。”
溫升跟他就隔著一道門,完全不理解他這也能聽錯,“我說不借,你聽清了嗎?”
北星繼續裝:“啊?你說沒把我當外人?”
“…………”
安靜了一會兒,溫升才無可奈何說:“你想看就看吧,彆弄壞了。”
“弄壞了呢?”
北星問完就跑了,不管溫升說什麼。溫升一邊套衣服,一邊想,果然老班沒說錯,北星的確跳。
所以他一定要冷靜。
“冷靜”了幾個月,秋天到了尾巴,學校有了幾分蕭瑟,溫升麵對北星時,已經可以做到平靜至極麵無波瀾了。
老班還誇他心胸寬廣。
這天晚上,宿舍裡那個跟北星玩得挺好的男生,從外麵偷渡了燒烤帶到宿舍。宿管查完寢一走,他便把燒烤從櫃子裡拿出來,邀請其他人共同“享用”。
這種行為如果被宿管或是老師知道了,是要被嚴肅處理的。這種不規矩的事兒一向得由不規矩的人捧場。
於是,最不規矩的北星第一個接受邀請。“我!”他翻身下床,動靜有點大,下鋪溫升微弱的睡意被這酷似地震的晃動驅走。
他之前還在想,原來那乾淨至極的鋪位是北星的啊,原來北星這麼愛乾淨,他好像對北星印象好點了。
“北星……”溫升叫他。想跟他講一下,下床的時候可不可以輕一點。
但是北星剛拿了串咬上兩口,以為他也要,就打著燈過去,那亮光“嘩”地一下,溫升立馬就清醒了。“來,吃吧,趁熱。”北星眼角帶著笑,少年氣安靜又衝動地躥過來,在亮暗之間,是溫升從未見過的。
“不吃,這麼晚了。”溫升說,扭頭,光太亮。
北星看他這麼不樂意,心裡更得勁兒了,便一把掀了他被子,在溫升驚訝的目光中,把烤串遞到了他嘴邊,“吃,不晚,等一下刷牙唄。”
“…………”不吃可能睡不了覺了。溫升想了一下,起身,就著烤串咬了一口。
“欸不對。”北星看了一下,邊笑邊說,“這是我吃過一口的。”
溫升鼻尖都皺了。怎麼會有這種人?
他壓下火氣,下床去刷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