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蘇墨秋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頗為寵溺放任,隻要不是有損門風的事情,對於蘇承宣的要求他基本是有求必應。更彆說給他錢了。
是以蘇承宣從來沒見過自家二哥發火的樣子——彆說大發雷霆了,就連他語氣稍微嚴厲一點是什麼模樣,蘇承宣都沒有見過。
……所以,沈慕安忍無可忍之下的舉動,對蘇承宣的“刺激”可想而知。
蘇承宣先是一愣,而後當即哭喪著臉抱住沈慕安的大腿,佯裝一副痛哭流涕又痛心疾首的模樣道:“二哥我錯了,二哥彆生氣傷著了身子……”
沈慕安忍了忍,總算沒把這個不靠譜的家夥一腳踢開,他輕咳了幾聲,道:“你又乾什麼好事去了?竟然伸手就要三百兩白銀?”
“我……”
沈慕安的眼神讓蘇承宣輕輕嘶了一聲,隨後心虛地挪開了目光。
“二哥你放心,我不是乾壞事去了,吃喝嫖賭我一概不沾……”蘇承宣連忙給自己辯白,“我就是、我就是前日去了建寧王府上玩,正巧碰見王爺在看蹴鞠,他見我來,就讓我跟他賭一賭,到底哪一支能贏,然後……”
出於心虛,蘇承宣的聲音越說越小。
“然後你就輸了,嗯?”
“差、差不多吧……”蘇承宣低頭搓了搓手,“賭約也就、也就三百兩白銀……”
“荒唐!”沈慕安喝道,“王公貴族和朝中官員賭博為樂,成何體統!”
蘇承宣被他罵得心尖跟著顫了幾顫,險些汗毛倒豎,暗自心想今日二哥怎麼這麼大火氣。
“我我我、我知道錯了……”蘇承宣變著法打算推脫責任,“可是、可是二哥那不能賴在我一個人身上。他是王爺,陛下的堂兄,我我我一個度支部小小侍郎,我也惹不起他,是不是?”
“歪風邪氣,”沈慕安道,“賭博一旦成癮,後患無窮,絕不能開這個先例,就算他是王爺,你也不能答應。你既在度支部任職,也該知道三百兩銀子可是普通人家數年都難以積攢的家底!你覺得你隻不過是玩了個遊戲,可傳出去了,你讓各級官員怎麼想我大魏?又讓那些饑寒交迫的人怎麼想當今朝廷?”
“……”
蘇承宣被沈慕安罵得一點脾氣也沒有,全程除了低頭揣手一句話也不敢接。良久之後等到他確認沈慕安確實說完了,這才低聲下氣道:“二哥我知道錯了,我我我、我下次肯定不敢了。”
“但但但是,這個錢我——”
“你還惦記著錢?”
“不不不不,”蘇承宣立馬擺手,“不惦記,不惦記了,二哥保重,二哥好好養身子,我先走了,我不打擾。”
說罷,跨過門檻之前還不忘回頭朝著沈慕安抱了抱拳。
“保重!”
沈慕安望著蘇承宣的背影,搖了搖頭,頗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蘇墨秋這人,平日裡就是這樣當哥哥的?
蘇承宣好歹也是度支部的在任官員,一天天眼裡沒有彆的,就知道惦記著錢。這樣的人,如何能夠擔當大任?
沈慕安原本想著借此機會摸清究竟是哪些人屬於蘇墨秋的“黨羽”,現在看來這個計劃還得建立在搞明白這些人的性格特點上。否則難保不會再次鬨出來什麼烏龍。
他這樣一想,叫來了馬車便要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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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秋前腳剛踏進宮門,霍文堂就開始跟著他後頭,幾乎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大概是有了上一次刺殺的經驗,霍文堂生怕再從角落裡冒出來哪個刺客,要取陛下的性命。
蘇墨秋想告訴他,應該不會了。
宮中自從昨夜過後便開始戒嚴,那些疏漏的侍衛們也全都被白鷺閣停職調查,現在的守衛人數差不多是之前的三倍之多——更何況,蘇墨秋知道蘇硯此時此刻八成在皇宮某個隱秘的角落裡偽裝成了太監或是侍衛,保護著他的安全。
“陛下,這是今日的奏折,”霍文堂捧著厚厚一遝奏疏進了門,發現蘇墨秋也不落座,“陛下,可是這座椅——”
“……沒什麼沒什麼,”蘇墨秋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鼻子,想起來了沈慕安的警告,“就是坐久了有點難受,起來走走。”
他要是真敢堂而皇之地坐上龍椅,估計沈慕安不用等到及冠禮了,現在就可以叫人把他拖出去斬了。
霍文堂耐心地給蘇墨秋研好了墨,又恭恭敬敬地立於一旁侍奉。蘇墨秋沒那個拿起朱筆批閱的膽量,於是道:“身上有些乏了,你念念這些折子吧。”
“是。”
霍文堂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最上頭的一份奏疏,清了清嗓子,念道:“臣魏歆謹奏陛下,丞相蘇墨秋似有結黨營私之舉,圖謀不軌之心,臣——”
“停,打住打住,”蘇墨秋道,“罵丞相的,你就不用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