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秋霍的一下起了身,上前道:“你怎麼在這兒?”
“結交權貴嘍,”沈蓮舟一笑,伸手將一枚葡萄送入口中,“你不是已經得到太子青睞了麼?日後他登基,少不了給你好處,我如今趕來討好討好你,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沈兄說笑了,”蘇墨秋也不講究什麼宮廷禮節,直接坐在了沈蓮舟身側,也伸手捏了一小串葡萄,“我不求大富大貴,隻求來日太子殿下對我好點,留我一條命就成。”
“怎麼,”沈蓮舟問,“麵見不順?”
“順,當然順,”蘇墨秋道,“但是古往今來,被殺的近臣還少嗎?”
“想來也是,”沈蓮舟又笑了笑,“蘇兄一張巧嘴利舌,沒有人不喜歡的。”
蘇墨秋望著沈蓮舟琢玉一般的麵龐看了一陣,嚼著葡萄道:“其實沈兄若是想,也是能夠做到的。”
沈蓮舟自幼喪父,被寄養在安平王門下,蘇墨秋知道安平王為人素來嚴厲,於是沈蓮舟在學業上是一點也不敢耽擱,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絕不過分。
……隻是,沈蓮舟為人也好待人也罷,自始至終都是淡淡的,沒有什麼大的情緒起伏,也似乎沒有什麼欲/望和追求,好像真的隻是世俗眼裡一位淡泊名利的皇室子弟。
蘇墨秋也算跟他相處許久了,可至今也隻是知道沈蓮舟擅長什麼不擅長什麼,卻從未知曉過他喜好什麼,厭惡什麼。
喜惡也好,愛恨也罷,似乎這兩樣東西,從來都與沈蓮舟這個人無關。
蘇墨秋知道沈蓮舟絕對有才能擔當要職,隻要他肯向皇帝展露這樣的才學,隻要他能夠有一次機會證明自己,蘇墨秋相信他能夠一飛衝天。
沈蓮舟吃完了手裡的最後一顆葡萄,笑著搖頭道:“我無此心,此生做個富貴閒人就好。”
“真的?”
“真的,”沈蓮舟道,“順便再背靠你這棵大樹好乘涼。”
“沈兄又拿我開玩笑,”蘇墨秋笑道,“要論靠山,還是我來依靠沈兄最為合適才對吧。”
“互相依靠,互相包庇嘛,”沈蓮舟也跟著一塊笑,“自古當官的哪個不是這樣?其實我也不求彆的,隻希望來日蘇大人能給我留一條活路就好。”
“這話說的,”蘇墨秋心道他自己來日能不能留一具全屍還兩說呢,又怎麼敢保證自己能夠庇護沈蓮舟,“搞得我已經手握大權,能定人生死了似的。”
“對了,我覺得我需要提醒你一件事情。”沈蓮舟道。
“怎麼了?”
此時的蘇墨秋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呃……其實也不是什麼特彆要緊的事情,”沈蓮舟道,“就是我聽說陛下給太子殿下又請來了一位新太傅,據說這位是個老古板,脾氣又怪又倔,你往後……還是注意一點吧。”
蘇墨秋手一揮,道:“我當是什麼呢,不就是請來了一位怪脾氣的老爺子?他還能怎麼著,把我皮扒了不成?再說了,他要教的人是太子,又不是我,管我做什麼?”
沈蓮舟見他毫不在意,隻得搖頭道:“這……你不懂,你回頭真見到了那位魏先生就明白了。”
兩人正在閒談,蘇硯忽而闖入其間,開口道:“殿下尋你。”
蘇墨秋並不意外,相反還很高興:這是沈慕安開始信任他,打算給他機會的標誌了。
於是蘇墨秋先和沈蓮舟道了彆,再問道:“殿下既然尋我,可有說是何事?”
蘇硯道:“匈奴使節來訪大魏,陛下讓太子代為迎接。”
“匈奴?就是旁邊那個胡夏國是不是?”蘇墨秋琢磨了一陣,“那這次來為的是什麼,和親還是商議?”
“是,胡夏一支本為匈奴後裔,你記得沒錯,”蘇硯道,“他們這次前來,是迎接大魏公主前去和親的。”
蘇墨秋下意識地想到了沈慕安那位同父異母的姐姐沈彆歡,頓了少頃道:“臨淮公主才剛滿十六,這就要遠嫁他鄉了麼?”
“不是她,”蘇硯的語氣跟平日裡發布任務並無兩樣,“這次是陛下的妹妹去。”
儘管知道和親是公主們逃不開的宿命,蘇墨秋還是輕聲歎息了幾聲。
兩人邊走邊說,已然到了太子府邸,沈慕安不知為何早早站到了門口,見蘇墨秋前來,下意識地站直了身子,道:“蘇先生。”
蘇墨秋躬身一拜,道:“參見太子殿下。”
沈慕安抿了抿唇,看向一同行禮的蘇硯:“他是誰?”
“這位是義兄,”蘇墨秋道,“也姓蘇,單名一個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