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休要聽他胡說八道。(2 / 2)

沈慕安問:“他也要跟來嗎?”

蘇墨秋以為沈慕安是緊張,外加有些怕生,於是道:“隻是正好同路,太子殿下若是覺得不便,我這就安排人送我義兄回去。”

沈慕安道:“也好。”

蘇硯知趣地離開之後,蘇墨秋又悄悄打量了幾分眼前的人,覺得他有一種和外貌明顯不符合的成熟感。

……隻是這些搭配上一張可愛的圓臉,和還不到蘇墨秋下頜的身高,隻會讓他忍不住想笑。

像個裝成熟的小孩子,蘇墨秋想。

沈慕安注意到了蘇墨秋的目光,不知為何有些不自在,他撇過臉道:“你瞧我做什麼?”

蘇墨秋噗嗤一笑,伸手指了指頂上發冠,道:“殿下的長冠戴歪了。”

沈慕安瞬間繃直了身子,如臨大敵:“你胡說……才沒有。”

蘇墨秋伸手摸到了沈慕安的發髻,一邊替他整理梳妝,一邊道:“殿下不必緊張,但接見外客,衣冠必正。”

“……我、我知道……”沈慕安能感受到蘇墨秋的氣息拂在自己麵上,心因此懸了起來,“這不用先生來說。”

蘇墨秋一邊給沈慕安挽起發冠,一邊又道:“殿下在意,說明重視,看來此人對於殿下來說十分重要?”

心事乍被人戳破,沈慕安愣了愣,隨後下意識地回頭,忘了自己還有一把青絲被蘇墨秋攥在手裡頭。

“嘶……你到底會不會紮啊……”沈慕安吃痛皺眉,開始嫌棄起了蘇墨秋的手藝活,“不會彆亂搞。”

蘇墨秋無奈:“殿下彆急著回頭嘛,扯著了誰都疼。”

好在蘇墨秋總算給沈慕安理好了發冠,後者伸手摸了摸頭頂,似乎在心裡掙紮了一陣到底要不要告訴此人,而後才道:“這次匈奴的使者,是單於的養子述律丹。他曾經……來過大魏做人質,所以我認得他。”

蘇墨秋半蹲下身子,目光與沈慕安平視:“也就是說他是殿下的故交,對嗎?”

“是。”

“那不是好事嗎?”蘇墨秋笑了笑,“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這可是人生幾大喜事之一。”

沈慕安不知為什麼一直在試圖避開蘇墨秋的目光,他道:“可我不知道應該以何麵目對他。”

“殿下想用什麼樣的麵目,就用什麼樣的麵目示人,”蘇墨秋從容道,“如今是他匈奴來拜見我大魏的未來天子,是他們有求於我們。殿下為主他為客,殿下說什麼做什麼,旁人無須揣測,也不能揣測。所謂天家之威,大國之儀,儘在於此。”

作為某種意義上的“過來人”,蘇墨秋當然知道這位沈慕安的昔時故交最後是什麼結局,和自己一樣,述律丹最後也同沈慕安分道揚鑣,最後在草原上一戰定國運,也決生死。

而述律丹毫無疑問地敗給了大魏的天命之子,走投無路之下,在草原的雨夜中選擇了拔刀自儘。

試圖諂媚君王的臣下立即將這位草原之主的屍身作為賀禮獻給了沈慕安,恭祝大魏的陛下橫掃千軍,一統北境。

沒有人知道這位年輕卻又孤獨的帝王在麵對著故友的屍身時到底是怎樣的心情。蘇墨秋隻知道,沈慕安望著棺槨裡述律丹的屍首沉默良久,最終下令將他以王禮厚葬於陰山腳下。

當然,這些“後話”,蘇墨秋是不會在現在這個關頭告知沈慕安的。最多隻會在日後兩人決裂之前,提醒沈慕安稍加防範。

蘇墨秋陪著沈慕安接見匈奴使團的時候忽地想到,這樣一算的話,到最後陪著沈慕安的人,其實寥寥無幾。原先蘇墨秋並不理解他到最後究竟喜歡女主角什麼,現在卻好像有點兒開始明白了。

身邊舊識散儘的時候,才愈發能感受到那些陪著自己一路走來之人的難能可貴。

述律丹和沈慕安年紀相仿,如今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孩子,他和沈慕安寒暄了一陣,眼光便都落在了蘇墨秋身上。

“這位是你父皇給你新請來的先生嗎?”

少年明亮而無瑕的目光圍繞著麵前的人,蘇墨秋笑而俯身,施禮道:“微臣蘇墨秋,不過是東宮僚屬,先生二字尚不敢當。”

“當得起的,”述律丹眨了眨那雙藍色的眼睛,“我見先生生得爾雅溫文,必是飽學之士。隻是先前沒有聽過先生大名,未能準備賀禮,還請先生見諒。”

蘇墨秋還真沒被人如此看得起過,他怔了一下,才道:“王子客氣了。王子遠道而來,是為大魏之客,該是我們儘地主之誼的時候,又怎能勞煩王子。”

旋即他又笑了笑,道:“微臣也沒有什麼所謂的大才,不過是儘力侍奉太子殿下,讓殿下日日開心罷了。”

蘇墨秋還真沒胡說八道,這就是他心中所想:每日除了那些課業之外,他真心覺得沈慕安應該好好出去玩玩。要是沈慕安不介意,他覺得完全可以帶這位小太子悄悄跑出去逛街。

孰料沈慕安聞言,對述律丹略微皺眉,道:“你休要聽他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