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秋覺得自己不是胡說八道,而是說到做到。他這麼說,是因為自己還真就打心眼裡這麼想的。往後的幾日裡,他沒少拉著述律丹一塊去外頭喝酒閒逛。
對此,沈慕安隻有兩字評語:“荒唐。”
沈蓮舟則是將之當做了茶餘飯後的笑料,他道:“你膽子也真是大,敢在太子府上胡作非為的,你蘇墨秋怕是第一人。”
“這怎麼叫胡作非為了?”蘇墨秋不服,“這明明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我又沒強迫人家匈奴王子跟我一塊兒出門,人家好不容易大老遠跑過來,不帶他看看中原風光,豈不是很不夠意思?再說了,人家高興著呢,是不是?”
述律丹當即附和:“對對對,還是你們中原有趣,比草原好玩。要不是蘇先生帶路,我這一輩子都無緣得見呢。”
沈蓮舟笑著搖頭:“王子可不能跟這個人學壞。”
“我哪有,”蘇墨秋道,“敢情我在你眼裡就是這麼個不堪入目的形象,不會吧?”
然而他話音未落,述律丹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就是昨天出門的時候,不巧碰上了個留胡子的老頭,見著我們溜出來,還罵罵咧咧的不高興。”
沈蓮舟險些大驚失色:“你們碰到了太子太傅?”
蘇墨秋愣了一下:“……那人是太子太傅?”
“……那不然呢,”沈蓮舟覺得此人簡直荒謬,“年齡、身份、地位,這三條都要滿足,你覺得這東宮還有何人?不就隻剩下了一位魏歆魏太傅?”
蘇墨秋小聲嘀咕:“原來是他啊。”
沈蓮舟簡直對此人無話可說:“我不是一再跟你強調,遇見魏太傅不可不敬重,你倒好,一見著人家就闖禍。”
旋即又冷哼了一聲道:“你放心好吧,據我所知,依照魏太傅的性子,他十有八/九是記住你了,以後有你吃苦頭的日子。”
蘇墨秋摸了摸鼻子,還心存僥幸:“不會吧,我看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也不至於記性這麼好。”
沈蓮舟差點兒氣不打一處來:“你們兩個根本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
“那……”蘇墨秋道,“我現在求求沈兄,還有活路嗎?”
沈蓮舟冷笑:“八成沒有,太遲了。”
“我不過就……我不過就前幾天晚上帶他出門的時候正好撞見了一個人,”蘇墨秋心虛道,“就、就遇上了。然後我說,先生大晚上的出來做什麼?他反而問我帶著太子和匈奴的小王子做什麼?”
沈蓮舟險些心梗:“……你一開始還打算把太子帶上?”
“這不沒帶成功嘛,”蘇墨秋尷尬一笑,“人家不願意,那老先生也不肯。我就隻帶了王子一塊出門。我就覺得奇怪,隨口問了一句為何,我說他沒道理管天管地,結果沒想到把人家老先生氣得夠嗆。”
沈蓮舟諷笑道:“也真有你的,我看你是嫌你自己活得太長了。”
述律丹給蘇墨秋辯護:“蘇先生他那是不認得對方,不能算什麼大錯。再說了,他教書就教書,管這些瑣碎的事也有點過了。”
沈蓮舟搖頭:“你可是匈奴單於的王子,彆被這不著調的人帶壞了。”
蘇墨秋哭笑不得:“我有這麼不堪嗎?”
三人正在閒話之時,忽聽霍文堂上前道:“蘇先生,魏太傅請您過去一趟。”
“……不會吧,”蘇墨秋無可奈何,“還真惦記上我了。”
“我說什麼來著,”沈蓮舟道,“事到如今你怨不得彆人,要怨就怨你不聽旁人勸告,一意孤行。”
蘇墨秋感覺帶著一種慷慨就義的孤勇,他拍了拍沈蓮舟的肩膀,意味深長道:“來年今日,記得給我燒點紙錢祭奠。”
“太誇張了,”沈蓮舟聳了聳肩,“你不覺得這樣子假惺惺的,很叫人惡心?”
蘇墨秋撤了手,隨後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道:“確實有點,那我走了。”
原本蘇墨秋這次前去東宮是做好了被魏歆斥責一通的準備,魏歆確實也沒辜負他的期望,一進門就板著一張臉對著蘇墨秋。
蘇墨秋深吸了幾口氣,還是決定先行禮,他道:“魏先生好。”
魏歆懶得正眼瞧他,隻道:“蘇墨秋,蘇玄卿,嗯?”
“……是。”
“這名字起得不錯,恰如其人,”魏歆把手中的一本書冊放到了桌角,“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蘇墨秋知道這是明擺著的諷刺,但他不敢抗議,隻道:“先生教訓的是。前夜是晚輩唐突了,晚輩這次是來給先生致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