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魏歆道,“我看你也沒有多少誠意。”
蘇墨秋:“……”
雖然是事實,但是……嗯,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直接點破不太好吧。
“彆傻愣愣地站著,”魏歆道,“叫你來是有事。”
蘇墨秋旋即正色一拜道:“聽憑先生吩咐。”
“殿下今日不知為何神色倦怠,不思飲食,”魏歆說到這裡,麵上流露出了擔憂之情,“已經一整天沒有進食了。再這樣下去,隻怕身子骨會熬壞的。”
“太醫去了嗎?”蘇墨秋問。
“要是太醫能診斷出問題來,我也就不用請你了,”魏歆搖了搖頭,顯然對於請來蘇墨秋這件事頗為無奈,“我聽人說,你好為笑語,太子殿下又對你十分親近,才想著找你來勸一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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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秋覺得自己剛才腦子出問題了:怎麼就輕而易舉地答應了魏歆的要求了呢?
萬一勸不成,反而讓沈慕安對自己加深了某種不太好的“刻板印象”怎麼辦?
但是事已至此,他再想大退堂鼓也遲了。蘇墨秋隻好硬著頭皮上前,走近亭中的沈慕安,俯身道:“殿下。”
沈慕安則是望著夜月,他對於蘇墨秋的到來既不驚訝也不喜悅,隻道:“你也是來勸我的,對吧。”
“不,”蘇墨秋道,“微臣隻是來陪著殿下的。”
“不必諂媚,”沈慕安唇邊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淺淡笑意,“今天有很多人都是為著這件事來的。你跟他們一樣,我知道的。”
蘇墨秋試著順著沈慕安的目光朝遠處望去,發現視野的儘頭恰是皇宮,於是又謹慎地收回了目光,拜道:“殿下明察,微臣前來此地彆無他事,隻是為了陪伴殿下。”
“微臣那日求見,為的也是此事,”蘇墨秋謹慎道,“微臣知道,殿下要踏入一條布滿荊棘的路,而微臣來到東宮,就是為了陪著殿下去走這條路。”
沈慕安沒有看他,隻是攏了攏衣袍:“你膽子不小。”
“微臣並非膽大妄為之人,”蘇墨秋掀開衣袍跪了下來,“微臣的膽量,全部源自於殿下。若殿下胸有丘壑,那麼微臣自然無所畏懼,若殿下如履薄冰,那麼微臣也便戰戰兢兢。”
沈慕安這才轉身直視起了蘇墨秋,半晌之後道:“先起來吧,起來說話。又不是要治你的罪,著急下跪做什麼。”
其實蘇墨秋一直有一個疑問壓在心底,他總覺得沈慕安的表現,和他的的實際年齡並不符合。他可以將之理解為“帝王家必要的早熟”,卻總還是覺得有點點不對勁。
按照蘇硯跟他說好的劇本,其實劇情裡沈慕安和蘇墨秋很早就認識了,並且兩人關係十分親密無間,然而蘇墨秋截至目前為止遇到的情況卻是沈慕安一直有意規避主動和他會麵。
要不是蘇墨秋為了收視率,在雪梅園裡豁出去了一把,這兩人的緣分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開始。
蘇墨秋也懷疑過,可能是劇本出現了一點偏差,但是這幾日他留心觀察了沈慕安對待述律丹的態度,又覺得自己的懷疑似乎並不是空穴來風。
按照劇本的描述,這個階段的沈慕安還沒有成熟到將心機運用自如,所以在麵對舊識之時,他都是歡喜而興奮的。可這幾日沈慕安卻對童年玩伴述律丹一直不鹹不淡的,看不出一點曾經親密無間過的痕跡。
蘇墨秋隱約感覺,是不是哪裡出了點小問題,讓沈慕安提前知道了一些什麼。否則……否則要如何解釋這一切?
沈慕安的話語打斷了蘇墨秋的疑問,他道:“我這幾日看著述律丹,心中忍不住感慨萬千。分明是年少好友,可積年累月過後再相見,卻反而不敢相認了。”
蘇墨秋道:“這幾日匈奴並無異常之舉。”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慕安道,“我是說,即使是一個你以為你已經足夠了解的人,到最後,卻還是會發現看不透他。”
他並非在說述律丹,而是意指蘇墨秋。
蘇墨秋揣摩著沈慕安的意思,道:“這也正常,這普天之下,原本就沒有哪個人,能夠完完全全地了解透另一個人。”
沈慕安的眼光中流出來了一絲不太明顯的讚同與敵意,他道:“的確,所以人都不可儘信。”
“帝王之信,本就不該輕易與人,”蘇墨秋道,“能得殿下一分,已然是微臣三生有幸,何敢奢求其他。”
沈慕安從上到下打量著蘇墨秋,有那麼一瞬覺得此人開始變得有趣了起來,他道:“沒想到一向以清廉正直自居的蘇氏一族,也能養出來你這般逢迎之人。”
“微臣所言皆是此刻心中真實所想,不敢欺瞞,也不敢誇大其詞,”蘇墨秋道,“微臣以為沒有那樣的必要,微臣也沒有那樣的膽量。”
沈慕安輕笑了幾聲,起身走近蘇墨秋道:“那是因為你接近我,本身就是彆有目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