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辯解是那般蒼白無力,言語的儘頭也隻是咳出來了更多的血而已。
“我……”
蘇墨秋搖搖晃晃地支起身體,踉蹌著朝沈慕安的方向奔去,後者卻誤以為他要和自己的拚命。
沈慕安沒做多想,手起劍落,冰冷刺骨的寒刃已然刺透了蘇墨秋的心口。
“你背叛了朕……”沈慕安眼中夾雜著隱隱約約的淚光,“朕恨你……”
劍刃拔出的那一瞬,蘇墨秋頹然倒地,徒勞地看著自己的血蔓延開來,終究無能為力。
“陛下、陛下……”蘇墨秋全身不受控製地痙攣起來,發瘋似的念叨著,猛然從床上坐直了身子。
“陛下、陛下、陛下,你已經念叨了快一刻鐘的陛下了,”蘇硯雙手抱臂坐在床頭,“你對他還真是念念不忘啊。”
“我……”蘇墨秋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腦後,意識到不過是一場夢之後才鬆了一口氣,“你不知道我做了一場夢。我、我夢見陛下他把我召進宮來,然後親手殺了我。我竭力向他辯解,可是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我……”
蘇墨秋臉色蒼白如紙,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蘇硯的手指動了動:“你害怕他?”
“不,我……”蘇墨秋道,“我形容不好這種感覺,我並不是怕死,而是、而是我怕我做的這一切到頭來還是徒勞無功的,我怕我費了這麼久的心血,到最後還是難逃一死……”
“目前為止一切正常,你不要杞人憂天,”蘇硯道,“再說了,如果他真的想殺你,總歸還有我在。”
“你……”蘇墨秋愣了片刻,“你從前可不是這樣跟我說話的。你從前說,你隻是來完成任務的,我是生是死和你關係並不大。”
蘇硯把臉轉了過去:“改變想法了,不行嗎?”
“行,當然行,”蘇墨秋很快便好了傷疤忘了疼,又笑眯眯地湊了上去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我們如今也可以算作是朋友了吧?”
“隨便你怎麼想。”
“對了,現在的觀看量一直都正常吧,”蘇墨秋道,“你這幾天都沒和我說具體數據。”
“昨天是三十萬,”蘇硯道,“還算可以。”
“哎,你說他們這些看劇的人到底能看到什麼?”蘇墨秋突然好奇,“要是這裡有哪個王爺或公子同某位姑娘親熱,你們不會也給錄下來吧?”
“……”蘇硯乾咳了幾聲,“你當後期剪輯是做什麼的?”
“也對,也對,你當我跟你開玩笑吧,”蘇墨秋道,“不過我跟你說實話,我最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總覺得還有下一場陰謀在等著我,而且似乎離我已經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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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下屬楚西澗向著沈蓮舟行禮,“您回來了。”
“你來這裡必是有要事找我,”沈蓮舟微笑著咬破了一顆葡萄,又撣了撣手,“說吧。”
“屬下已經查明,皇上駕到之時,蹴鞠場外埋伏著數百名弓箭手,”楚西澗道,“隻要皇上當時一聲令下,隻怕……”
楚西澗剩下的話沈蓮舟替他說了:“隻怕本王已經萬箭穿心了,是嗎?”
“是……”楚西澗跪下道,“王爺,依屬下愚見,陛下隻怕……隻怕對您已然有了疑心,所以才……”
沈蓮舟對此毫不意外,反而頗為從容地笑了笑:“若是沒有人埋伏在外頭,本王反而會覺得奇怪。”
“王爺,這……”
“這說明陛下還是我們所熟悉的那位陛下,對臣子永遠抱有一份警惕和戒心,”沈蓮舟又捏起來了另外一顆葡萄,朝著皇宮的方向微微一笑,“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可是……”楚西澗擔憂道,“可是陛下從前和丞相之間關係並不密切,如今怎麼反倒形影不離了?”
沈蓮舟依然心如止水:“你怎麼看?”
“屬下認為,這隻怕是陛下決意和丞相聯手的標誌,”楚西澗道,“王爺您不得不防啊……”
“是嗎,”沈蓮舟道,“可本王不這麼想。”
“王爺……”
“多年懷疑形成的戒心,早就成為了刻入骨血的一種習慣,哪有那麼容易戒除啊,”沈蓮舟仰天輕歎,“隔閡之所以叫做隔閡,就是因為它沒那麼容易瓦解冰消。你說是嗎?”
“這……”
楚西澗不知如何作答,半晌之後才道:“可屬下認為,事關重大,總還是謹慎一些為妙。”
“不著急不著急,”沈蓮舟道,“本王已經給蘇相預備了一份厚禮。想來他不日便可查收了。”
楚西澗不明所以,沈蓮舟擦乾淨了雙手,緩聲道:“如今陛下沒有完全懷疑他,也沒有完全不信任他。陛下眼下舉棋不定,正是容易聽信旁人的時候。要想讓他二人反目成仇,就必須毀掉他二人之間信任的基礎。”
“基、基礎?”
“你覺得為君者最忌諱的是什麼?”沈蓮舟自問自答,“本王覺得是這背叛二字。”
“如若陛下發覺,當初蘇相舉薦的那些武將,涉嫌叛國,你覺得他心裡會怎麼想?”
楚西澗暗自咋舌,隨後道:“還是王爺高明,倒是屬下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