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襲 暫無。(2 / 2)

幕末浮華錄 阿壹的貓 8573 字 10個月前

“渾蛋……”她小聲罵出來,整個人衝過去用頭狠狠撞了下芹澤的腹部。

“呃……!”

坐在一旁的平山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便出來勸架。

“何必跟一個女人過不去,自討沒趣……”他這麼說著,然而芹澤還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樣貌。

“你不知道這死丫頭乾了什麼……”

“她乾了什麼?”平山完全沒有意識到芹澤臉上一絲隱晦的不快,不假思索問道。

瞥到芹澤額頭忽的冒出了青筋蹭出冷汗的落魄狀,她不禁暗自叫好。

“有啥不好說的呢,今天白天呀,我呢,對他……”

看著平山一臉求知的好奇樣,小靜霎時想利用這個人再好好的折磨芹澤一把,沒料,那個男人氣得滿臉通紅,與其說是捂不如說是捏般地蹂躪她的嘴,看著他雙眼爆滿血絲,她才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觸了暗礁,僅憑眼前這個人達到極點的怒氣,下一秒,就算自己的脖子被擰斷也不足為奇。

東西可以亂吃,頂多拉肚子,話不能亂說,會死人的……小靜現在才真正領會了這句話的真諦。

平山將一切看在眼裡,忍不住出手阻止了芹澤。

“放了她吧,不過是個女人,用不著對她動真格。”

(這是在幫我,還是在數落我……)

一時間沒辦法搞清楚狀況,她隻能判斷,今晚自己是否能躲過一難,唯有看這位平山先生心情夠不夠好,有沒有辦法說服芹澤了……

“平山大人,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想回家,放了我吧,我真的好想回家。”她拖著被束縛的身體扭到平山略顯瘦削的身上,開始大肆撒嬌。這個時代的人長得高大魁梧的其實並不多,但隻因自己還未完全退去稚氣的書生臉,小靜往往被這裡的人定位在十三四歲的娃娃……

平山明顯有些招架不住,拘謹地推開她,咳了幾聲,正色道:“還是讓她快點走吧,萬一有什麼,牽連到她不好……”

“嘖……能有什麼事,我在這裡喝酒又沒礙著彆人……”

小靜還是沒敢遠離平山這個似乎還算可靠的屏障,看著芹澤一口一口悶著酒,一語不發。

自好友新見錦被迫切腹後,原本已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酒鬼的芹澤便開始變本加厲地酗酒。因為在島原的關係,小靜對喝完酒後男人身上難以形容的體味厭惡無比。然而,在她眼裡,芹澤所咽下的其實並非僅是辣舌的液體,還是一種無處安放的孤寂。

思緒還沒來得及被拉回來,芹澤忽的暴跳起來,揪住小靜的衣服把她拎了起來,大喝道:“不成!老子要非要好好收拾她不可!”

她看著他麵麵通紅,怕是喝醉了。原來芹澤鴨好酒貪杯,酒過三巡即會變得異常暴躁這一說是真的呀……

“呀……!”阿梅霎時一臉愁容,又躲閃不得。

此時,又一男子進了裡屋。

“平間,你來的是時候,幫我一起處置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庶民!”

(這個男人就是平間重助嗎?這下熱鬨了,芹澤鴨的兩位助勤雙雙到齊。)

看著平間一臉漠然,小靜感覺他也不會給自己什麼好果子吃,於是死命踹著芹澤,大叫救命。

“臭丫頭!你居然踹我!”芹澤似乎愈發狂暴,甩手將她的頭按到窗口。小靜張眼,便看到正樓下一對廢棄的柴木。那時才發現,外麵已下了許久的暴雨,陣陣響聲確乎有些瘮人。

“你以為這種高度能摔得死我嗎!”不知為何,她一股腦兒熱竟開始頂撞他,脖子明明已被他卡得生疼。

“哼,哪有那麼容易的事!”他又將她拉回,重新捆綁,丟到阿梅身上,“阿梅,把這個臭丫頭給我丟掉隔間去!”

阿梅有些驚嚇,欠了欠身,將小靜領出和屋。

“呆在這裡,彆發出什麼怪聲,我會勸勸他的。”阿梅拋下這句話後,便合上了隔間的門。

晚上,黑不溜秋的屋子裡,腦袋裡思緒千變萬化,方才冷靜下來,隻覺得到之前的情景都十分不真實。身處島原料亭,兩位助勤雙雙到齊,還有情人阿梅相伴,外麵下著瓢潑大雨,而此時,又恰好是文久三年(1863)九月中旬。

“啊……!”小靜頓然嚇得直冒冷汗,雙腳也不住顫抖起來。

今晚,講不定便是這個芹澤鴨的死期。由於他的蠻橫霸行,新撰組容不下他,會津藩也容不下他,他不死也得死,所以,是年九月的某個暴雨狂襲的夜晚,新撰組衝田總司,土方歲三等人暗地潛入料亭,肅清與情人幽會的局長芹澤鴨。而據說這件事是一番隊隊長衝田總司支持並建議的,而他本人也是早早躲在料亭邊的某處任憑大雨淋打盤桓著,而我方才察覺到的那個人影,大概就是這位年少的劍客吧……

(得趕緊走,要不然自己會跟著賠進去的!)

還在束縛的繩子幾經折騰已經有些鬆了,小靜費了些功夫終於又可以自由行動。她躡手躡腳得走出屋子,隔壁的人似乎都入睡了,走近一聽,還可以聽到那些男人的鼾聲。

“砍了他!”突兀的一句話,粗糙的聲線和明顯的鼻音,是芹澤鴨。

緊接著,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詞彙,聽久了,大抵能猜出這個家夥是在夜半囈語了。

原來,這個白天到處招搖無比高調的漢子夜生活也是如此之豐富,鼾聲如雷還夢話連篇。小靜哼笑了下,往後一退打算開溜,卻正撞著個龐然大物。抬眼一看,是平間……!

還沒來得及躲閃,他早已伸手卡住我的脖子,將臉壓近。

“臭丫頭,居然跑出來了……莫非你是他們派來暗算我們的?”小靜從他的話中似是辨出了幾分味,卻沒辦法辯解,氣被堵在胸口,臉漸漸漲得通紅。

(……該死的,這家夥打算就這樣殺了我!)

“啪——”寂靜中一聲驚動。

平間反應快得精神,轉身望著彼端漆黑一片,敏捷地往彆處逃離,被他拉著一起閃躲的小靜心裡甚是忐忑——莫非是新撰組的人來了?

“快逃,快逃!他們來了!來砍人了!逃啊!”由於太過緊張,她神經質地叫出聲,瞬間跑到平間前頭,平間似是被她嚇著了,張大了眼,卻沒停下步子,隻是下意識地揪住小靜的胳膊沒讓她跑太遠。

“喂!……你……臭丫頭!”忽然間,他猛地拉她躲進一間和室,順勢捂住她的嘴。

背抵著門,兩人同時將身體鎖了起來,隻覺得門外有幾個人走過。餘光中依稀看到他們都配著刀,霎時眼淚都嚇了出來。

(唔哇……定是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壬生狼啦!)

“不行……”平間忽蹦出一句,便甩開小靜奪門而出。她嚇呆了,不知該如何是好,竟傻不愣登的跟了過去……那絕對是她這輩子乾得最傻的事情!

平間拔刀進了和室,門敞開著,她躲在一邊,分明看到了幾個身著黑衣的人握著染血的刀站在裡麵。

“土方歲三!你們果然是要來的啊!”芹澤鴨按住受傷的右肩怒吼著,而阿梅,早已赤身裸體橫死在被褥之中,那張塗滿濃妝的麵容猙獰著,鬼一般得瘮人。小靜用顫抖的雙手捂住嘴,胃裡泛起一陣惡心。

幾個人在和室裡廝殺了起來,她呆在原地顫抖不已。芹澤的劍術無愧於局長一職,衝田與他交手幾回合屢次險些負傷,而據說,這個少年的劍術早已在土方之上,看著他似有疲憊,小靜暗自思忖著,這場暗殺真有那麼順利嗎?……

從隔壁跑出來的平山似是抵不過從裡屋走出來的那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無處逃竄,未來得及吭聲,便被對方砍下了頭顱。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句話說得真是太過輕鬆,真實的場景就在眼前,小靜差點叫出聲,好在雙手下意識得捂緊了口鼻,她閉上雙眼,霎時感覺頭暈目眩。

幾招之後,芹澤也萌生了逃意,此時那個魁梧的壯漢舉刀砍向他的後腦,而因身材過於高大,刀鋒砍在了門梁上,芹澤見狀便疾步逃到走廊,朝小靜的方向跑來,她一見不妙,顫著雙手合上門躲進黑壓壓一片的屋子裡。

“啪嗒……!”

廊上的書案被翻倒了,緊接著便是刀刺入皮肉的聲音,讓人作嘔的真實感像是侵襲血液的蛆蟲。她捂住耳朵,掉眼淚卻不敢抽泣,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門外平靜了一會兒。

“平間呢……?”一個沙啞的男音。

“跑了。”一個年輕瘦削的身影映現在紙門上,長發高高紮起,不難辨認,這個人就是衝田總司……“桔梗屋的榮吉也不見了蹤影。”

“哼……”

“近藤先生隨後便會到。”

“總司,去看看彆屋有沒有活著的。”

“應該不會有吧……如果有的話,早就出動靜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細細思索了一番……對了,是山南敬助!

“不可如此草率!”那個沙啞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嚴厲。

“啊,方才在彆屋的時候,看到芹澤先生背著個女孩子進了這裡。那孩子著裝豔麗,準是在料亭裡乾活的吧!”那般的口無遮攔,完全不像是剛剛從修羅場浴血走出來。

“隻是個孩子,或許已經逃走了也說不定……”山南像是在勸著他們點到為止,彆再拔刀,然而卻被人猝然打斷。

“那就去找找罷!”

“噢。”衝田應了一聲,轉身便跑向彆處。

對話戛然而止,那個瘦削的身影快步走向彆處。隨後,那些人也散開了。小靜做了許久的思想鬥爭,一想到自己會被當做目擊者而滅口,便逼著不聽使喚的四肢拉開門,芹澤的屍身就倒在翻到的書案上。她閉上眼,馬不停蹄地跑著,尋找出口。好幾次差點撞上他們,屏住呼吸終於找到了玄關。

雨不知何時,停了。

管不著哪個方向看到路就跑,心想著跑的越遠越好,終於走到一處暗巷。

躲在那裡大口喘氣,想到方才的情景依然心有餘悸,身體還是止不住地發顫。良久,方稍稍平靜下來,一張手突然伸出來抓住了脖頸。

“啊……!”她尖叫一聲。

“沒想到你居然也跑出來了……”

(天啊,怎麼又是平間!)

“既然被你見到了,那幫人斬是不會留活口的,不如我在這裡先殺了你,免得你這張嘴走漏了什麼……”

他麵目陰冷,而她的心臟已經經不住那麼多驚嚇。

忽然,背後一棍襲來,猛然擊中了平間的後腦,他鬆開了手,橫倒在小靜身邊。

霎時她癱坐在地上,抬眼看到阿蘭雨中狼狽的麵容,手中握著的木棍“咣”地一下滑落在地。

“阿蘭姐!”小靜撲到阿蘭懷裡,眼淚肆無忌憚地奪眶。

“你果然在這裡,他們說看到一個島原的姑娘被芹澤帶到這裡……”

阿蘭顫抖著雙手抹著小靜的臉,“沒事了。我們回去,好好睡一覺,沒事的。”一路上,她反複著這句話,一遍又一遍,顫抖的聲線,模糊的雙眼,她在阿蘭背上,想起被砍的粉碎的手機,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探索到的出路被一個人斬斷,而那個人就在剛才被殺害。

她漸漸閉上了雙眼,這個漫長的夜晚終是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