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測試 雲淡風似錦,花容唯獨卿……(1 / 2)

幕末浮華錄 阿壹的貓 5826 字 10個月前

地板的觸感是冰涼的,跪在上麵隻感覺又硬又疼。室內有些暗,卻可以清楚得看到每個人嚴肅的臉。

直到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地看著新員測試開始,她才發現,不管心裡把這件事看得有多麼嚴重,事實也遠比想象困難。這裡不是古裝拍攝地,而是真正的修羅場。

“下一個……”,坐在中間的那個男人頓了頓,拿著手中的名單若有所思,她一看,居然是近藤勇。

“鶴田靜……”

象征般的應了一聲“是”,正欲起身,卻忽的聽到身邊的一個年輕人帶著偷笑的聲音。

“聲音真沒底氣,跟名字一樣像個女人……”

她回頭瞪了他一眼,卻不敢在這種場合和這個無禮的人做出更無禮的事,否則自己會死得很慘。

一身單薄的便裝,手上握著竹劍,不知何時,眼前那個人一身白色的上衣,幾絲碎發沿著腮邊輪廓勾勒下來,麵部白皙,一雙明眸任讓她無比熟悉。

衝田總司,第二次和這個人見麵,居然是在新撰組屯所,還是與他麵對麵較量。

想來想去,她真的一點勝算也沒有。

一聲“請多指教”後,雙方都意會般的擺正了架勢,從他清澈的眼神裡,她明白了他並沒有認出自己。那一雙眸子在不久前曾經十分溫柔過,即便他並不在意自己在對誰溫柔,就對方而言卻可能是刻骨銘心的溫暖。

此時手上的竹劍是冰冷的,身體異常僵硬,心思卻軟如棉絮。

幾次進攻幾次防守,莫不過比個力量比個速度,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個人一來一去絲毫沒有猶豫,動作迅速非“利落”一詞所能形容。這是一個一個九歲就入天然理心流道場“試衛館”,年紀輕輕便深得師輩的嘉許的男子,而如今,他也不過二十出頭,據說劍術已經在師長之上。衝田總司,說他是個天才,真的一點也不過分。

喘著氣,手中的劍越握越緊,吉田說,這把劍可以保護自己免受皮肉之苦,雖然這句話在那時是百般苦澀,此時卻成了緊握在手的悟誡。

來回四五次,他總是可以輕易將竹刀擊打到她的軀體。

(這樣下去,我豈不是不能合格了……)

“速度請再快一些。”劍術指導就是劍術指導,即便隻是單純的測試一個外行的實力,也不忘分析他的不足並加以指出,如此一來,坐在那裡的近藤想必也看出她這點能力不過是靠著不到半個月的填鴨式教學練出來的而已。

“再來吧。”衝田總司,他的聲音就像他那雙眸子一樣,時而溫和,時而犀利。就像一塊磁石,讓人不被吸引都難。

“是……”

這一次他的力道反而下得更足了,幾次打下來,手指骨節被震得不堪,劍差點被擊落。而隻是短短的一瞬,他連續兩次突擊,欲果斷地將她的劍打下來,而事實正合他的意。眼看著手中的竹劍被擊落,小靜差點叫出來,竟條件反射般地動了腳將劍身又擊回肩膀的高度,像是踩毽子一樣,卻引得全場都一陣驚動。乘著這個空當,劍又握回到手上,回過頭看到對方依然一臉沉靜,害怕他再次展開攻擊,她便橫下心地一劍揮過去,兩劍碰撞之時,兩個人靠得很近,一瞬間會覺得自己所呼吸的空氣全是對方的味道。來不及思考,她一手拽住了他的衣服,用力撐著他的肩騰空翻了過去,指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件衣服所包裹著的身軀有多麼的瘦削。

腳一落地還沒站穩,便立馬將劍指向他的脖頸,而冷不防腳滑摔在他身後,劍也隨之離了手。

登時,全場一片死寂。

雖然後麵的一番動作的確能讓自己有所轉機,但用腳提劍的方式卻失常理,這是竹劍所以並無危險,但如若是真刀,便沒有那麼容易了。

想到這一層,竟發現方才花的心思竟是處處漏洞。

屁股生疼,心裡暗自盤算著今天若是铩羽而歸的話下一部該怎麼對付吉田一行人。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衝田轉身麵對著她伸出了手,纖細的手指骨節分明,他抿了抿微紅的薄唇,淺淺一笑。

“起來吧。”

霎時心動,然而這並不是對同性所該做出的事情。這著實讓她有些危機感,忙不迭用手遮住臉像是在擦腮邊的塵土。

鬼使神差的,她沒有領他的情,一個人拍拍屁股爬起來,向著他欠了身,“謝謝指教。”說罷便回到原本的位置就坐,還不忘看著原本偷笑自己的那個人,再次瞪了他一眼。

對於對方的不予理會,衝田似乎並沒有過多的在意,隻是緩緩將伸出的手收回,再次握起了竹劍。

近藤對這一時間的騷動並未作何應對,隻是聳了聳肩,用無比低沉的聲音說著,“下一個……”

那雙眸子,毫無猶豫地注視著她,泛著藍光,卻又不失溫雅,瞳眸中似乎能看到一汪不受驚擾的湖水,那像是一片難以窺探的禁地,或許是高山絕頂上的雪蓮,亦是九泉下璀璨的彼岸花。鬱藍,就在波瀾不驚之處綻開。

世阿彌的《風姿花傳》善用花來體味能的神髓,花是一種美,也是一種罪。這個男人就像一種花,纖細的身體,並不寬大的肩膀,修長的眉與微紅的唇,一種於夜間才會散放出花蕊的魅惑之物。

或許說他魅惑有些過分。沒有刻意去吸引人的注意,一顰一笑全身自然,如此像風一樣的男子,卻著實讓人著迷,怎堪忘懷。

稍不留神,試驗場上已經沒有打鬥聲了。雙腿跪得酸痛,不安分地伸手過去揉一揉,不經意看到那個人正坐在不遠處,似有若無地注意著自己的舉動,連忙將偷閒的手縮回原位,背脊挺得筆直,低下頭。霎時,衝田抿嘴偷笑。

旋時,進藤拿著手中紙書發話了,“下麵,請這幾位隨我去……”

原本萬念俱灰,卻無意間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小靜登時高興地跳了起來。兩腳一蹬,咧開嘴綻開眉,就差拍手笑出聲了。隻是身邊的男士身材都高她一大劫,一時間幾個人一起站起來,全然把她的失態埋於其中,頓時鬆一口氣,卻在人群縫隙中看到對麵的衝田注意到自己的舉動,捂著嘴笑著。

真是搞不懂的男人,小靜心想著,或許他也搞不懂她。所以兩個人一直忍不住注意著對方的舉動,這是一種十分正常的吸引,除此之外,不再會有更越近一步的關係。

隨著幾個人穿過一段廊,向裡走,發現一個男人正端坐在屋子裡喝茶,雙眼微微一睜,不偏不倚直直注意到我這裡,隻是一秒的時間便險些被他看穿。

“阿歲,這些是合格的。”

近藤走到土方身旁坐了下來,喝茶的人便是副長土方歲三,按照職位,所有人都麵對著近藤坐了下來,並各自報了大名。但輪到她時,明顯底氣不足。

從未發現副長土方歲三會有一張不輸給歲月的臉,麥色的皮膚與硬朗的骨架,眉黑而修長,高鼻梁厚嘴唇,雙眼在注視著人的時候異常之犀利。傳聞這位副長常流連於花柳之地,深得多位情人的愛慕,如此看來,卻有此資本。

“你,”土方放下茶杯,望向小靜的瞳孔深處,“留下,彆的人,去道場打聲招呼吧。”

清楚地感覺到背後竄滿了冷汗,想看著那個人的眼睛又不敢去看,小靜全身僵硬顯得異常不自然。

(不至於這麼快就暴露了吧……?!)

近藤拿著一折紙書,微微笑了笑,“不必太過緊張了,隻是還有一些問題需要問你。”

“是。”她點了點頭,卻還是沒辦法放開繃緊的肌肉。

“你不是日本人?”土方眼中充滿著懷疑。

“啊,是的,”拿出讀文科時的乾勁,把先前準備的東西一字一句流暢地背出來,“因為乘坐了來長崎的商船,結果船沉了,一個人幸免於難漂流到了這邊,隻能在此謀生。來到京都時,看到新撰組在招募隊士,本著自己之前學過一些劍術,便過來向師輩們請教。”

“哦?就不打算乘坐後麵的商船回去麼?”近藤依然保持著微笑。

“因為父母都由於那場災難失蹤了,不論等多少商船,都看不到他們的蹤影,已是萬念俱灰……”

身體俯下,久久沒有抬起,四周一片沉寂。心想,應該是有效果了。

“你的劍法,像是師出北辰一刀流,仔細一看卻又存在多處亂招……”

近藤分析著小靜方才的表現,著實由把她驚了一下。

“那些是從前看彆人修行時跟著學的,多有砸碎之處。”

“如此這般,也無妨……”

她抿嘴對著近藤笑了笑,卻發現土方一直在看著自己,注意著她的每一個表情。

“你……”

“唉呀,這是新隊士?遠處看過來還以為土方先生招了個小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