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有什麼異常嗎?”她隱約猜到了永倉的用意。這個人雖然常是一副懶散樣,沒想到城府那麼深……
她不禁暗自抖了下嘴角。不管終日裡多麼井然有序,這些人多麼質樸嬉笑,不是人呆的地方終究有它陰暗的一麵,嗜血成性的人終究無法隱藏沾滿鮮血的雙手。
“我懷疑他的身份,其他的你不必過問,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若有眉目立刻告訴我。”他將茶杯放下,沒看她一眼。
天啊,這就是平日裡對自己嬉皮笑臉,有時無賴有時抽風的隊長嗎?……
小靜沒有遲疑,領了命便走出了那個陌生的和室。
腦子裡嗡嗡響,不知自己是朝著什麼方向。此時的小靜簡直有些可笑,身為一個貨真價實的探子,卻被敵方支配去探查另一個探子,而且她跟那個可能是探子的人還根本不認得。
這樣的情況,未免也太戲劇化了,似乎又有些複雜。
“唉,這不是小靜嗎?”
對麵走來幾個熟悉的人,正是二番隊的成員,其中還有早上鬨騰衝涼的,登時她暗叫不妙,轉身欲走,不料他們個個人高馬大,三兩步便跑到了她的前麵。
“你逃什麼逃啊……”
(這是要乾什麼?……怎麼像是街頭小妹被流氓搭訕……呸呸呸,什麼跟什麼啊。)
“我們又不會吃了你,哈哈。”
因為小靜身材矮小,又體瘦身細,經常被其他隊士拿來尋開心,她知道他們並沒有什麼惡意,久而久之,也習慣了。
“嘿,清晨看你嚇得,臉都青了唉!”其中一個調侃道,“你們國的人不會戶外衝澡嗎?”
“才不是!”她立刻反駁,“隻是我不喜歡這樣。”
“哦哦?你不喜歡?為什麼啊?”
“因、因為不雅!”
(天啊,不可以這樣被牽著鼻子走……)
“呀,不雅呢,莫非小靜你不喜歡隻穿著兜襠布嗎?哈哈?噢,對了,你們不穿那個的吧?”
竟然就這麼碰觸了這個話題,她感到自己的臉唰地紅遍。
“哇呀呀!這孩子臉紅咯!”
她捂住雙頰,猛的轉身,身前出現了一個纖細熟悉的身軀。
“小靜,怎麼了?”
抬眼,霎時都不知該作何表情了。
“總、總司……”
“衝田大人!”身後的幾個家夥緊接著站直腰板。
總司微笑著招呼他們,小靜則得救一般彆過臉歎了口氣。
“你們在做什麼?這麼熱鬨。”
熱鬨隻是其一,瞎起哄才是重點。一番隊隊長,請把眼睛擦亮,二番隊的隊員們此時正在欺負他們的小成員……
小靜真想揉臉跺腳,這究竟是什麼情況?她該是抹淚哭訴還是沉默離去?
幾個隊員見久久沉默無人出聲,便搶了先。
“衝田大人,小靜從外邦而來,我們正在想他的穿著習慣是否與本國不同呢。”隻是戲謔,隻是調侃,她以為總司會淺笑幾聲便了之,孰料,這個人反倒把這確乎當成一回事,垂頭思考起來。
“應該有不一樣的地方吧,會是哪裡呢……”他左手托腮,歪了歪腦袋,似是在佯裝疑惑,卻又裝得太過不像他。
小靜橫目看著總司,麵對這樣的境遇,紅暈已染遍體膚,真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逃走為好。
“我們知道,沒準是……”
(這些殺千刀的人又開始多嘴了!)
她舉起雙手好不容易夠到他們的腦部,順勢卯足了勁兒敲打下去,那幾人閉眼縮脖,沒敢再說下去。
“小靜!”總司忽的叫住她,仿佛想要訓斥什麼,小靜一下子收了手,那幾人便乘機溜開,逃也似地奔離。
她轉身,看著那個人。
“乾嗎開我的玩笑,這個話題一點也不值得你們消遣!”當她不自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骨子裡是有點怒氣的,隻是這種怒氣在這個人麵前似乎沒有什麼發揮餘地。
總司隻是眯著眼輕笑,沒多說什麼。
“去道場吧。”他從她側身走過,輕盈的腳步踏在前方,她不禁跟上去,殊不知,一味踩著這個人的腳步,究竟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結果。
道場裡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同。遠遠看過去就有這樣莫名的感覺。她歪了歪腦袋,看了看總司,卻沒說出心裡的想法。
總司對此也並沒什麼表態,隻是一如往常地走到道場門口。在那裡,大多數隊員都席地而坐,像是在閒聊,阿久裡也在其中,麵色很是紅潤,在她的身邊,站著一個窈窕的少女。
烏黑的秀發高高盤起,露出粉嫩雪白的脖頸,明亮的大眼,高挺的鼻梁,仿佛蘊含著晨露的朱唇,個子確是不高,但粉色的碎花和服卻讓她乍看之下顯得異常高挺靚麗。
當總司慢慢走近道場時,那女子同時轉身,對他微笑。
“阿梨。”總司淡淡地喊著這個名字,那樣的親昵感就像是在輕撫晨間初綻的蓮花,指尖帶著點朦朧的水汽,和沁心的芬芳。
小靜站在一邊,藏不住心裡的疑惑,便隨手拉著身邊的一個人問了那個女人的身份。
“她是近藤局長的養女。”那個聲音很篤定。她一直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叫阿梨的女人,漸漸才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少女姿態。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還無禮地抓著身邊那個人的衣角。
而那個男子竟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眼神似乎在提醒她此時自己的舉止有多麼突兀莫名。小靜鬆開手,乾笑幾聲,忽的發現此人似是在招新時看到過。
“請問你是二番隊的嗎?”
“不記得了?我就坐在你邊上。”
“我叫許鶴田靜,你呢?”她直接跳過他的問話。
男子似是有些無奈,雙手交叉抱胸,看著前方那個叫做阿梨的女人微笑著與眾隊士敘舊般地聊天,此時此刻,她和這個人仿佛被排除在外,而他卻毫不在意地站在一邊。
“上戶。”
“唉……?”
許久,他發話了,她卻未反應過來。
“上戶直水。”
她看著他的側臉,輪廓竟有些誘人的纖細,她沒再出聲,像扛著一塊鉛一樣遲遲埋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