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夜。
方徘徊在屯所外看著三兩個孩子飯後門口玩石子嬉鬨,一身的便裝顯得通體有些許單薄,一個梳著童花頭的女孩子捧著一朵花走到小靜麵前對她滿是笑容。
小靜疑惑著接過那朵並不起眼的野花,卻不禁伸手摸著那孩子柔軟的頭發。
“哥哥你是衝田大人的朋友吧,”她笑得非常甜,那種稚嫩的甜簡直純真得教人嫉妒,“這花送給你!”
那個衝田總司,真的是十分疼愛這些孩子啊,一有空就會買了糖果與他們嬉戲分享,換季了還會陪他們去河邊捉魚采食野果。如此一個可親的長輩,怎叫孩童不歡喜呢?小靜站定了,竟不知到該如何動彈,拿著那朵平凡無奇的野花,心裡竟有一絲絲悸動。
……那麼,此時她所站的位置,是否那個人也曾駐足過呢?在那個人的心裡,究竟有多少縷心弦呢?
她擺弄著那朵野花的花瓣,忽然發現,花若離了根,竟會是如此的脆弱,隻是稍稍碰觸,便顫抖著垂下頭去,即便當初怎般嬌嫩,若是離了根,終是很快就凋零了……
忽然,小靜莫名著想哭。
“哥哥,你不開心嗎?”那孩子張著大眼看著小靜,一臉無邪,她分明感覺到心裡一絲甜意,童年真是美好,隻可惜那個人的童年被一把武士刀無情地扼殺,從此不再有第二次。
“沒有的事,你們去玩吧。”她再摸了摸那個小腦袋,笑得更加溫暖了。
“哥哥不一起來嗎?”那孩子似有些不舍,一手抓著小靜的衣角。
她淡淡搖頭,對著她吐舌,“哥哥要去找衝田大人哦,待會兒再和他一起來和你們玩吧!”
聽罷,那孩子樂壞了,趕忙跑回去和夥伴們鬨騰。
夜幕降臨,我真不知道那個孩子是否會等我,或者等總司。
涼風吹過麵頰,她忽感覺那花枝略有異樣,想那孩子也不會做什麼手腳,然還是好奇心驅使,下意識地掰那枝乾,不料那枝異常堅硬。
壞了。她分明感到額角冒出了冷汗。
剝開枝身,才發現裡麵分毫不差地插著一根細竹絲,尾部還有未淡的血痕。霎時一種莫名的預感衝擊著大腦,他卻沒辦法及時分辨出來,正當茫然不知所措時,兩個人方從不遠處走過視線。
定睛一看。一個是總司,另一個竟是那個女的……
“啊……”
她一定是腦子抽風了,才會緊張兮兮地一下子躲到樹後麵,想來自己又不存在什麼尷尬的立場,然自走到暗處,才發現了更加豐富的風景。
“你說,阿梨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總司的?”
“應該說,是總司先看上人家姑娘的吧。”
“哪的話,你看阿梨那羞澀的表情!”
“嘖,女子不皆是如此的嗎?”
一群人,真的是一群人。
同躲在樹下,議論著遠處的美麗風情,而她這個不解風情的人,縮在他們中間顫抖著,滿臉抽搐。
“你們這是……”被一把拉到這群人中間,竟發現隊長大人看得最是有滋有味,小靜扯了扯永倉的衣角,忍不住皺眉。
(幾個大男人,居然在這裡偷窺彆人調情……)
“哦呀,小靜還不知道吧,總司和阿梨在壬生時便認識了,到現在也該有些進展了,這著實讓我們這些前輩很是心急呀。”
(彆人有沒有進展,你猴急個什麼……)
小靜真想破口吐槽,而事實上她隻是蹲在那裡感覺心裡那股不明來由的悶悶不樂。
“唉,你怎麼沒聲了?平時不都是話最多的那個嗎?……莫非是嫉妒了?”永倉推了推她的肩膀,著實讓她有了怒氣。
“不跟你們瞎摻合了,彆在這裡玩什麼貓膩,他們愛怎麼發展就怎麼發展……”
語未畢,永倉和原田就一齊捂住了她的嘴。
“噓!不要命啦,小心被衝田發現!”
她瞪了永倉一眼,又發現自己真的是很不要命,每每被這位上司拖累,就會毫不客氣地對他使臉色又施暴,按常理該是死了幾千幾萬次了,然而這位“上司”會存上在這個世上已經是很反常理的一件事,繼而這些推論也就毫無意義了。
兩個人對瞪,總覺著甚是好笑。忽的,原田從身後伸手把住小靜的下巴,將她的臉掰到自己胸前,對她做噤聲的手勢。小靜有些無措,張眼便是原田結識的胸膛,隨意敞開的浴衣讓這個人通體散發著性感與野性的味道。
難怪曾經在島原總聽到幾個年輕藝妓談論這個新撰組出名的美男子。她如是想著。
“噓……到重點啦!”原田饒有趣味地提醒所有人,幾個腦袋齊刷刷轉向遠處,小靜白了天空一眼,卻莫名其妙地跟隨了大眾的視線。
想來也挺微妙的,衝田總司自小習劍,帶到新撰組成立,便跟隨近藤一行人長駐於京都府直至病逝,在這個地方可謂是度過了人生最年輕氣盛的時光,二十二歲到二十六歲,對一個男人來說,這段時光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斷地學習,不斷地磨礪,除了為自己的事業奮鬥,奮鬥之餘與兄弟相聚,與家人聯係,或許還會獨自一個人在月下吃茶,但對於每個男人來說,他可能更在乎另一件事,那便是,遇到一個心儀的女子,與她相愛,甚至廝守。
哪有男子不鐘情?哪有少女不懷春?……或許,這個衝田總司該到了對美麗的女性抱有幻想的年齡了。
阿梨個頭不高,縱使總司身姿纖細,她卻依然顯得嬌小,羞澀的麵龐將心情表露無遺,而總司卻隻是看著天色漸暗的彼端,時不時對著她淡淡微笑。小靜就在不遠處看著,心裡空空的,竟不知手該置於何處,腳又將安於何地,這種感覺很奇怪,在生氣嗎?似乎不是。在嫉妒?也不至於……或許隻是一種淡淡的失落吧?……在失落什麼呢?……她連自己的心情也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