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身份 念君何所思,晚春亦生……(2 / 2)

幕末浮華錄 阿壹的貓 7207 字 10個月前

一個男人遍體淩傷,皮開肉綻,被懸空綁著,黝黑的身體不停從各處流淌出血液,就像是浴血了一般。而在一邊手握著鞭子,一臉看定生死的人,便是土方……

“呃……”那個人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怎麼,還是不說嗎?……”土方挑了挑眉,走到一邊,燃了一支蠟燭,暗室裡忽然亮起了微弱的光,這讓那個人身上的傷口顯得更加刺目,“我欣賞你的忠誠,但是,很抱歉……”

土方拿起蠟燭,舉在那人的肩膀上,“你非說不可,否則我絕不罷手……”

“啪……”

滾燙的燭油侵略著那個人的皮膚,小靜看到那個人雙目張裂,齒縫中逼出血液,整張臉完全扭曲,仿佛是承受著非人的痛苦。

“唔……”喉間一陣惡心,她轉身離開,跑出屯所,步子越發淩亂。忽然,她腦中閃過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上戶直水對她的攻擊意味著阿蘭也會有危險。

她想跑去島原街探個究竟,卻在半路被一個黑影攔截。

“你總算出來了,”吉田帶著鬥笠將麵部遮得十分隱蔽,“如果再慢一些,島原的阿蘭恐怕就要因為你喪命了。”

“其實,你根本威脅不了我的,”她抬頭看著吉田,嘴角竟露出一絲笑意,“阿蘭是山南敬助的情人,你要殺了她,必須冒一部分的險,而且,即便我真的出了差錯,去殺一個毫無關係的女人,對你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

“……”吉田的眼神忽然變得十分銳利,仿佛在盯著會反攻的獵物一般,“你說的沒錯,那麼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呢,對付我嗎?”

“古高俊太郎被抓了……”小靜很刻意地回避了吉田的視線,也沒有正麵回答他,“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他也永遠不會說的。”

“什麼意思?”

“既然他手上有對你不利的消息,那我讓他永遠閉嘴不就行了,不過相對的……”她轉過身,“你不可以再傷害無辜的人。”

吉田挑眉,“你就那麼有自信嗎?”

“我會讓他死的無比榮耀,為了不背叛你們而在嚴刑拷問時自殺,這個理由很好吧?”她眼神無比堅定。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因為隻有我可以做到,你沒有立場懷疑,我不是長州藩的人,行跡上也跟你毫無瓜葛,新撰組的人根本無法預測。換做是你或是你手下的有宗,對你來說這一步都太冒險了。”

“……我會暗中探聽的,如果得知一點風聲……”

“我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祁靜扭頭瞪著他,“你沒有聽明白嗎,這是在談條件,而且我說到做到,今晚那個會威脅到你的人就會死。”

“我姑且信你,”吉田的眼神忽然變得緩和,“你確實變了。”

“我沒有變,”她忽然不想再去看那雙眼睛,“你也不必再去監視阿蘭了,必要時,我會抽身離開新撰組,不會給你留一個擔子的。”

“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

吉田有些不解,這個之前還張著天真大眼的小女孩現在居然看穿了他的心思,莫非是新撰組發生了什麼事讓她有了如此大的改變。

“這個問題很簡單,”小靜回答的很平淡,“為了護阿蘭周全,我會處理掉對你不利的人,但是同時你不可以再拿阿蘭對我做出要挾。”

吉田壓下鬥笠,轉身離開了。

祁靜彎下身摘下了牆縫裡奄奄一息的野花,她想起了那個小女孩的臉,念叨著,“答謝完之後,你就再也無法控製我了……”

夜晚,她繞路跑到囚禁古高古的屋子,門落鎖了,那種古老式的鎖讓她想起那些電視劇裡的情節,她撿起一根小樹枝在石頭上磨了磨,依樣畫葫地將樹枝塞進鎖孔中搗鼓,左探右探弄得她背上和額角都冒起了冷汗,忽然,鎖真的開了。

小靜跑進去,看到古高被禁錮了手腳,已經奄奄一息。

“喂,醒醒。”

古高緩緩張開眼,似乎還沒有完全恢複意識,“誰?”

“……”小靜定了定心緒,“吉田大人讓我過來找到你。”

語畢,古高忽的瞪大眼睛像是要說什麼。

“但我並不是來救你的。”她緊接著說道。

“那你想怎樣?”古高有些驚慌的神色都在小靜的意料之中。

“很簡單,你的上司覺得你會威脅到他,要我來殺了你,”她用一種很輕佻的口氣說道,“你認為,你還有必要那樣的主上守口如瓶嗎?”

“哼,簡直可笑,你以為你三兩句話就能迷惑我嗎,如果你是探子,你也不是在這裡苟延殘喘嗎,說到底你可能是新撰組派來糊弄我的也說不定……”

“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有這個閒工夫跟你嚼舌根!”她一手抓起古高的衣襟厲叱著,“現在閣下究竟是處於何種不利的情況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也懶得跟你廢話,在我眼裡你不過是個快要死的廢物,你又何必放高姿態來惹怒我呢。”

“你……”

“你若是要吃點苦頭再道出長州藩的計劃我也不攔你,但是你覺得你所受的這些痛苦他們會放在心上嗎?”

(反正最後都是要供出來的,為什麼就不能早點鬆口呢?)

“那你想要我怎麼做?你現在並不想動手殺我吧,不然也不會那麼多廢話。”

被反問之後,小靜有些後怕。

“很簡單,我不殺你,你不說話,就義之士得後世敬仰,這樣的結果不是對誰都好嗎?”

古高眉頭一皺,緊接著放聲大笑。

這一笑太過陰冷,竟驚動了屯所的人。

她捏緊拳頭,按捺住內心的驚慌。

天空無比晴朗,唯獨一輪彎月懸於其中,土方歲三拿著煙槍咳嗽了一聲,身邊的近藤勇倒是悠閒地很,閒聊之餘還擺弄著手中的茶碗哼著小調。

“太安靜了,讓人覺得睡不著覺。”

“是阿歲你太緊張了吧,哈哈!”

土方吐了一口煙,“我總感覺今晚要出事……”

夜晚的風太冷了,冷得讓他的神經緊繃。

近藤覺得這樣的土方甚是好笑,當他想說什麼事,遠處傳來了笑聲。

“像是那邊的聲音……”

土方在牆壁上敲了敲煙杆,長籲一口氣,“事情來了……”

兩人疾步趕到時,整個黑暗的屋子裡單憑月光隱約看到了古高扭曲的臉,而原本該在場的祁靜,已經溜到外麵隱藏起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土方對著古高怒斥道。

說罷,土方才發現古高手腳上的繩索已經被解開。

“小心!”他們後退幾步準備拔刀,不料古高全完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徑直衝向他們,土方毫不猶豫地舉刀刺進古高的身體。

“哈哈哈……”

“嘖!”土方有些憤怒,他一腳將古高踢開。

此時,古高卻忽然露出十分悲傷的表情,隨後他斷斷續續地,竟說出了長州藩的計劃,包括火燒中川宮邸和綁架天皇之計,說罷他繼續笑著,用儘最後一口氣喊到,“我等著你來陪我!”

小靜聽到這句話後,忽然陷入了混亂。

這句話,是對她說的,就好像是在說,她和他屬於同類,他們都會有這樣的下場。

土方意識到古高的反常舉動定是有人潛進了這裡,但是反複的搜查也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而此時的祁靜已經繞道跑到了阿久裡的房間。

她借著身體不適的名義與阿久裡同睡,躺下後便逼著自己不去想剛才發生的一切。

忽然,她眼角流下了眼淚,卻不知道為何而悲傷。

那個人,根本就不是為了名利而活,而她卻用名利迷惑他。她沒有想到他最後居然會用自己的命來嘲諷她,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愚蠢。

“卑鄙啊,我真的好卑鄙啊……”她念叨著,見阿久裡已經在一旁熟睡。便長歎一口氣。

她想要從這兩難的枷鎖裡解鎖,她必須這麼做。

夜深,有個人影在廊間疾步穿梭著,他彈去袖子上沾上的露水,沉思片刻說著,“鶴田靜,他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