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治元年,西曆1864年六月。
就在前不久,經偵察,四條小路的古道具商人,行蹤非常可疑,某日天方明,一番隊隊長衝田總司率隊士將其抓回屯所,置於前川府邸的一個小倉庫中,由副長土方歲三親自審問。當然,此人並非什麼商戶,而是江州浪士古高俊太郎,不僅如此,在店鋪內搜出的大量藥火點火物,更加讓人確信,那些藏匿於京都一隅的浪士,怕是醞釀出了什麼計劃,開始蠢蠢欲動了。
……
幕末。文久二年,楓葉染紅天際的京都府,幾百名激進派浪人潛入這裡,攘夷誌士清河八郎乘幕府將軍德川家茂上京與孝明天皇會麵之際,通過講武所劍術教練的舉薦,向幕府獻上自己的當局策略,即攘夷,大赦,廣招天下英才。同時,為了確保將軍入京後的安全,他提出公開征募浪人組成一支以將軍護衛的目的的隊伍,此建議獲得了批準,新征組便誕生了,而這個被清河蓄意轉化為革命組織的團體,便是新撰組的前身。
這些被征募的浪人原是到京都擔任警戒,維護將軍安全的,然而,清河八郎卻在幕府一方如此告示的同時有著自己的另一番打算——他想將這股積聚起來的實力,轉化為“尊王攘夷”的急先鋒,成為以天皇為名義的獨立自由行動的隊伍。不久後,他將自己的計劃上書朝廷。此提案卻中途敗露,情理之中的,幕府勃然大怒。
然,事情並未因此不了了之。而後,清河帶著新征組中的兩百餘人離開京都,低調向江戶進發,繼續著自己原本的計劃。而殘餘在京都的浪人,以近藤勇、土方歲三和芹澤鴨為首,便駐守在了京都,站在了幕府一方,組成“壬生浪士組”,京都守護職鬆平容保委派他們維持京都的治安,並同時對付其中的倒幕勢力。
之後,清河的尊王攘夷部隊雖是不斷壯大,並漸成一支勢不可擋的尖兵。然而,命途多變,某日,清河在過橋時,由於疏忽,被幕臣刺殺。一位有誌之士的生命到此便戛然而止了……
而同年八月十八日,文久政變,浪士組協助幕府立下戰功,便得賜名“新撰組”,自此,這個名為警戒隊,實為暗殺集團的組織便根深蒂固於京都府之中。
是年。不知何時,長州蕃浪士潛入京都,早已從暗處虎視眈眈地看著這群壬生狼。而這個古高俊太郎,必定知道那些人此時的計謀。
這幾日。土方歲三一直陰著臉,仿佛一個會移動的定時炸彈,隊士們都不願輕易與其搭話,祁靜一直在附近觀察著土方,想著他一定還對古高那晚的詭異作為存有萬般疑慮,但是長州藩的策劃從他口中道出,此時應該做的就是在消息傳出去之前立刻處置潛伏在京都的長州藩士。
“怎麼了?”
清新無比的清晨,風微涼著水麵,幾片綠葉便淨化了心中的幾分沉淤。隻是坐在廊下,那種木板清晰的觸感就可以由指尖傳遍全身,透人心扉,霎時眼前一座五指山遮住了整片藍天。
定睛看,原來是久違的衝田大人。
“一臉無精打采的,永倉先生又消遣你了?”
她看了一眼那張臉,微長的睫毛和利落的麵龐輪廓,真叫人不敢正視。
“衝田大人,你多慮啦……”她彆過臉,倒顯得有些不自然。
“阿梨呢?今天沒有一起去幽會?”
總司聽此似是有些詫異。
“‘幽會’?永倉先生他們真會拿我開玩笑呀。”單手撓了撓額頭,衝田微微皺了皺眉,歎了口氣,發紅的薄唇讓整張臉變得異常可愛。
“不是幽會嗎?那麼多天一直肩依著肩去料亭去街市,不是幽會是什麼呢?”她忽然起勁地問著,心想會不會太唐突,又覺得自己似乎沒必要那麼在意這些事。
總司臉上寫著無奈,“之前也受過阿梨的照顧,陪著她看看京都的風景沒什麼不對吧?倒是你們滿腦子儘是不正經的東西!”
“嗬,哪個男子不鐘情,哪個少女不懷春。”硬是將這句話配上音符哼成小調,隱約有些好笑。
衝田果然是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一臉“敗給你了”的樣子,不再費口舌解釋什麼。
祁靜忽然想起阿梨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想起那個身姿窈窕的女人,想起她和衝田站在一起,那種無違和感有讓人心痛的著迷,美得像極了一幅畫。
不覺中開始發呆。衝田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
“真失禮!竟在我麵前走神,我的長相讓你很想走神嗎?”他忽然一臉不服,嘴微微撅起,眉也皺得恰是好笑。就像是積蓄在草地的落葉頓然被清風吹散,空氣中登時溢滿葉脈留下的芳芬,瞬然間,萬般思緒被那張乾淨的麵容打得魂飛魄散,看著他毫不忌諱地盯著自己,祁靜忽有種挫敗感,十分的無措。
“噗……哈哈……”壓下臉笑了起來,“衝田先生,這般表情可不能隨便擺出來呀,真像是個孩子……”
衝田聽了,抿了抿唇,分明有幾寸臉部肌肉在暗自抽搐。
“真會開我的玩笑。”
……
隨後他們又聊了很多事情,包括永倉和原田近來遇到的趣事,說到這兩個人,不用“絕配”來形容真的難覓彆的詞彙。兩人沒事就喜歡勾肩搭背到處戲弄隊員,明白的,頂多將他們認作是“搞笑二人組”,不明白的,還以為屯所裡有兩個流氓……但是,雖然開口閉口都儘是他們“作亂”的事跡,但終究是隊長,一踏進修羅場,拿起自己的武器,終是有他人無可匹敵的強勢。
說到十番隊隊長原田左之助,撇開與永倉相似相吸的性格不論,原田似是個很受女性歡迎的男子,身材高大,嗓門也很高,為人處世直來直去,很少拐彎抹角也絕不像是會算計他人。聽聞他曾經切過腹,但沒死成,有人說那是因為他手法拙劣完全不按流程了斷,沒有切中要害便活了下來,於是“死不了的左之助”便成了他一時的美名。至於其中哪份真哪份假,祁靜也沒做過多探問,免得道聽途說,惹上是非。
“原田先生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雖然平日裡心直口快的,但對人卻是十分溫柔。有時候說話會比較直,對彆人的話卻總銘記在心,也很關心隊士的起居情況,是個不露相的細膩的人呀!”
聽了總司版的介紹,她頓然眼前一亮。
“還有,原田先生特彆擅用長槍呢!”
說到長槍,祁靜確乎是看到過原田在道場耍過幾次,那姿態威武無比,頗具男神風采。
“嘿,那長長的玩意兒豎起來比我還高,真叫人不爽快!”
總司聽了,哈哈大笑。
閒聊中途,有幾個隊士經過,她一定睛,立刻躲到衝田身後,示意他掩護自己。那些人裡麵,有幾個是二番隊的,更確切的說,他們曾死纏爛打地拉祁靜一起去洗澡,還聲稱要第一個為她刷背,今朝遇到他們,祁靜條件反射般地躲避起來。
那幾人向衝田問了好,便離開了。她長籲一口氣,緊接著便受到總司的質問。
“那裡麵有二番隊的隊士吧?為什麼要躲呢?”
祁靜抿嘴苦思了一陣,怯生問了一句,“在日本,男人都是……那個……”
“……?”衝田滿眼疑惑。
“那個……穿兜襠布的嗎?”
“啊……”總司忽的張大眼睛,一手微微遮住下臉,卻不難看出他此時正滿麵通紅。
這問題確實很是棘手,一般人不會正麵回答,也不知衝田接下來會作何反應。
“呃……嗯,在你們國家不是這樣的嗎……是不是那些隊士用這個為難你了?”衝田的臉繼續紅撲撲著,遊離的眼神愈發稚氣。
百般的尷尬,最終被突然闖入的阿久裡打斷了。總司像是解脫了一般,甩去臉上的熱氣,向阿久裡問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