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明。
祁靜換上一身便衣,避開守夜的隊士,打算翻牆走人,忽聽的一聲“你是猴子嗎?”腳一時不穩,頭朝地便栽了下去。
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一把拎住她,勒緊的衣服卻險些讓她斷了氣。
“咳咳……山、山崎……先”
那人一身暗藍色的浴衣,將往日隱藏在頭巾裡的發髻放下來,烏黑的頭發順肩滑下,讓這張平時一絲不苟的臉顯得稍稍親和了一些,又或許是將明的暗光,緩和了山崎緊繃著的五官。
“啊嗬嗬,你怎麼在這裡?”山崎就這麼出現,還穩穩地拎著她吊在半空,這讓小靜覺得羞恥又十分緊張。
“這是我要問的。”山崎挑了挑眉,“不會是在執行什麼特殊任務吧?”
“你在懷疑我?”怕被他發現自己的身份,祁靜儘量堅定自己的眼神。
“難道不是嗎?”
“哼,清者自清,你信也罷不信也罷,要怎麼處置我隨便你!”
明明偷偷摸摸的人是她,現在理直氣壯頗有一番道理的也是她……祁靜不禁開始暗自吐起自己的槽來。
山崎聽了此番話,並沒有立刻作何回應,隻是緩緩鬆開右手,確認小靜安全落地後,淡淡地說道:“一個人去那裡太危險了。”
一時間,她沒聽懂山崎的話,“什麼?什麼一個人去那裡太危險了?”
山崎瞥了她一眼,“阿久裡不見了不是嗎?”
“你知道?”她抓住他的袖子,“她去哪裡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回神才發現其實自己和阿梨是同一般傻德行,窮著急,行動能力太缺乏。
“心急也沒有用,你阻止不了她的……”
“這句話……分明是在暗示她有事嘛!”祁靜沒按捺住心裡的衝動,更是衝動地將情緒釋放在山崎身上,本無意如此用勁地拍打他的左手,卻見他十分反常地捂住左臂埋下臉似是忍耐著什麼,以至於全身都顫抖了許久。
“喂……你沒事吧?……”小靜小心探過頭去,意識到其中一定有貓膩,“你的手受傷了?”
山崎有些緊張,退了幾步。祁靜抓住他的左手果斷將袖子扯了上去——才剛包紮好的傷口,分明的鮮紅色透了出來,還伴著隱約的藥味。
“在哪傷的?”
“……這和你沒關係。”
“那就是和阿久裡有關係咯?”
“……”
“告訴我,如果她出了什麼狀況,我會不安的。”這或許真的是祁靜的心裡話,不管怎樣,這個女人幫助過自己,她不會對阿久裡的事情視而不見。
“……她隻是去做想要做的事情……”山崎轉過身像是故意不讓小靜看到他的臉。
“太奇怪了,要去做想做的事情,又為何什麼也沒說!”借著心浮氣躁,小靜輕易地從他身後跑開了,而山崎也沒有任何要阻止她的意思,仿佛潛意識裡,他十分期待著祁靜去找阿久裡。
午飯時,暫且回到屯所。局中說是阿久裡返鄉暫時離開,對此隊員們隻是一句“啊,還得多少日不能吃到阿久裡做的飯團了呀……”,再無其他。
阿梨做的飯菜雖然可口,卻依然是食不甘味。飯後,避開多嘴的永倉和那些多疑的上司,悄悄進了阿久裡的房間,拿走了一件紫色的碎花和服,跑去外麵換上便走向三條小橋的池田屋。
不管是什麼樣的場合,一個帶著刀著裝整潔的男子總會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而若是一個著裝豔麗的青年女性,則任是誰都會自然地接受,特彆是在旅館料亭這樣的地方,更是見怪不怪。
旅館老板惣兵衛這個人,一眼看過去即是另有身份的角色,眼睛眯成一條縫,誰也看不出他在思慮著什麼東西。
看著祁靜走到他跟前,微笑著對他獻媚,惣兵衛雖稍有警戒卻也沒有過多追問。
“……我是吉屋的阿玉。”祁靜對著他一再微笑,順便還給自己編了個名字。
“吉屋嗎?”惣兵衛笑著點點頭,臉上忽浮起一絲紅暈,望著天自語著,“吉屋的菊裡可是個生得十分漂亮的女人啊……”
乘著這個人遐想聯翩之際,她很快欠了欠身便踏進了這個一聽名字便有些害怕的旅館,期間還不停地暗罵惣兵衛那張寫滿色字的臭臉。
旅館裡隱約充斥著酒肉味,聞著讓人作嘔。一樓大多是一些土間,廚房和茅廁,二樓則是住宿的房間。
一間間和室都閉著門,要找人並非易事。正當祁靜苦惱之時,身邊的房中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那日你便在屋外守著,不允走開。”
似乎是吩咐的口吻,卻未聽得另一方作答。為避免讓裡屋的人發現,她一邊裝成路過之人,一邊豎起耳朵聽著,接下來那個男人又說了一些讓人不明就裡的話。
“……已經五年了……時間過得真快。當初也是這個季節……真是叫人不爽快的季節呀……”
本無意去偷聽什麼,卻下意識地將耳朵湊過去。許久後方才驚覺,這個聲音,十分之熟悉,這個人絕對在什麼時候與自己有過對話。
然而,祁靜一時也想不起什麼,拍了拍腦袋,找人要緊。
還沒走多遠,便看到幾個眉頭深鎖的浪人跑入那人屋內。忍不住又退回去繼續偷聽,突然,身後竄出一個人,迅速捂住我的嘴。這個體香她記得,轉身一看,果然是阿久裡。
阿久裡穿著暗紅的和服,白皙的皮膚顯露在外,樣子十分嫵媚。
兩個人二話不說,一並跑到無人的土間。
“你怎麼跑來了?”很明顯,阿久裡生氣了,不知是否是濃妝的關係,皺眉的時候依然很美。
“我也想問你呀……你這樣一句話都不說,我怎麼會放得下心呢?……”
“……我知道是我不對,事出突然,一氣之下就跑到這裡了,我明白這樣很魯莽,但是……”阿久裡露出一絲歉意,卻又是滿目的堅定,“但是,我必須殺了那個人……一看到那個人,我就想起兄長死時的臉……”言罷,阿久裡已是滿額的汗,仿佛是噩夢初醒一樣,雙眼猙獰著叫人害怕。
“阿久裡……”祁靜不敢上前,隻是杵著,“你要殺了誰……?”
“……”她似乎依然活在噩夢之中,滿眼的迷離,“那個人殺了我的兄長……為了讓我活下去,兄長被那個人殘忍地殺害……”
祁靜漸漸發現她在顫抖,通體都是一種伴著孤單與苦澀,還有伴有分明的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