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疼嗎?快點會屯所檢查一下吧。”她有些放心不下衝田,而衝田隻是搖搖頭。
“沒事。”
“真的?”
“真的。”即便反複詢問,祁靜的心還是懸在半空。
這時,孩子的母親狂奔過來。
“虎次郎,你在做什麼!你想嚇死我嗎!”婦女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碎花和服,發髻有些亂,她轉過身向祁靜和衝田欠身,“謝謝你們!太謝謝了!”
祁靜剛想說什麼,那個叫虎次郎的小男孩便插嘴了,“我剛才看到弄口裡麵出現一個穿黑色和服的女人,好像在看著這個哥哥。”
虎次郎伸出小手指著衝田。
“黑色的……和服……?”祁靜有些疑惑,若是某個暗戀衝田的少女在偷窺倒是不奇怪,但是誰會在大街上穿那樣的衣服呢?
“虎次郎,不要亂說,快點謝謝兩位哥哥!”
“……萬分感謝……!”小男孩撓撓頭,倒是非常懂事。
這就是好奇心害死貓嗎,要是車子真的撞上來,這個孩子鐵定沒命。小靜思忖著要不要跟虎次郎來一番“老人言”,想想還是算了,帶衝田回屯所才是當務之急。
“哎呀,真是不吉利,據說那個巷子裡曾經是個荒廢掉的倉庫,十年前餓死過一個女人……”身後有個人忽然八卦起來。
“是啊,後來不止一個人說過可以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和服的女人從裡麵探出頭,麵色極其可怕!”又有人來添油加醋。
“還有啊……據說,那個女人隻要看著一個人,那個人就命不久矣!”
……
……
祁靜心一緊,轉過身抓住說話的婦女問道,“你聽誰說的?”
那女人有些害怕,頓時不敢往下說。
“麻煩告訴我,這些事情是真的嗎?”
“……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女人臉紅了起來,“這裡在幾十年前好像是住了一戶叫端木的家子。”
“啊……那個端木,”另一個女人漸漸地也鼓起勇氣接話,“一年前搬走了,那倉庫裡餓死的女人據說是前條街居酒屋中川的前妻!”
婦女真的是話題頗多的八卦主流群體,小靜隻是簡單的問一句,便套出一堆“小道消息”。
“據說,那個看誰誰倒黴的傳說是真的!我家隔壁那個寡婦,她丈夫死前經過這條街的時候跟對麵茶屋的老板詢問裡麵有沒有住戶,好像是說著總是有個女人探出頭看著他……”
“哎呀,真嚇人……!!”幾個婦女一起感歎,小心翼翼地離開了。
祁靜留在原地,心裡萌生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
“怎麼了?”衝田拍拍她的肩膀,“沒必要放心上,這些傳聞以前我在多摩時總是會聽到呢……”
衝田與近藤、土方等人是在多摩的試衛館相識的,師從天然理心流宗家近藤周助門下,而局長近藤勇是周助養子,後來繼承了試衛館。那會兒衝田還年幼,近藤對他頗為照顧,因此衝田在執行任務上幾乎也是向近藤局長看齊,無條件信賴近藤的決策。
“在多摩,那個時候,衝田先生還是個小孩子吧,和剛才的虎次郎一樣,哈哈……”祁靜轉移了話題,心裡卻依然掛記著剛才的八卦消息。
“才不是,我那會兒比那孩子大一些,姐姐說我個子長得慢,所以看上去比同齡的孩子瘦小……”衝田似乎嘟了嘟嘴,表示不滿。一時間,小靜以為這個男人依然隻是個孩子。
後來回到屯所,閒來無聊的永倉正四處找著祁靜,不經意間碰到衝田的左肩,才發現這個男人的臉上有了些許痛苦的表情。祁靜很粗魯地拉開衝田的半邊浴衣,在他的左肩上看到一大塊紅腫,趕忙回到衝田的房間打了井水冷敷。
衝田反複叮囑祁靜不許將此事傳出去,特彆是不可以讓近藤和土方知道。在一旁的永倉也如是認為。不得已之下,祁靜點頭答應,心中百般自責。
傍晚,借著天色昏暗,祁靜外出想去買一些傷藥,途徑白天那個詭異的巷口,她停下腳步又陷入沉思。
——“據說,那個女人隻要看著一個人,那個人就命不久矣!”
腦子裡回想著那句話。她並不相信什麼牛鬼蛇神,也不信宗教,因而也不會太過相信這些鬼神傳說,隻是,這樣的傳言放在衝田總司身上,讓祁靜不覺有些慌神。
——“我剛才看到弄口裡麵出現一個穿黑色和服的女人,好像在看著這個哥哥。”
那個叫虎次郎的孩子分明用手指著衝田。
但是,這種事情是不顯示的吧……祁靜反複暗示自己。
就在這時,她看到不遠處一個身材瘦削,一身便衣的男子正望著這邊,似乎看得有些出神,確切來說,不是看著祁靜,而是看著祁靜身邊的那個巷口。
(總覺得他知道什麼,上去問問吧,反正不會少塊肉……)
她定了定神跑過去,男子發覺有人在靠近,一隻腳瞥向一邊打算轉身。
“等一下!”祁靜萬不得已叫住了他。
男子停下腳步,眼睛卻不敢正視她,這更讓她覺得蹊蹺。
“請問,那個巷口的傳說……你難道是因為那個傳言過來看的?”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男子的聲音很清爽,與他那張極其普通的臉有些不搭。
“不用緊張,我隻是很好奇,你剛才一直盯著那個巷子吧,普通的人在知道那些傳言的情況怎麼會一直盯著那邊呢……”她大步走到男子麵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據說,那裡曾經死了一個女人,是真的嗎?”
男子終於抬頭與她雙目對視,隻是那雙眼睛裡單純充斥著驚愕,“……”他似乎沒有了逃跑的想法,隻是遲遲不說話,“……那個女人就是在這裡被囚禁至死的,他是我的姐姐。”
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讓祁靜有些跟不上節奏。
“你的姐姐……?你說,她是被囚禁至死的?!”剛說完,她頓時感覺到自己極其不禮貌,“啊,抱歉……”
沒料,這個男子輕微微笑了一下,“沒事,姐姐已經死了十年了。”
祁靜打量著他,這個男子約莫二十來歲,身體極其瘦弱,“那麼,請問該怎麼稱呼……?”
“端木次郎。”
(看來謠言有幾分還是有依據的,譬如姓氏是沒有錯。)
“初次見麵,我是鶴田靜,”祁靜感覺這個時候帥氣地拿出一張明信片或許會特彆喜感,“我想知道關於你姐姐的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
“……”端木皺了皺眉,忽然握緊了拳頭,眼神變得凶惡,“長姐是被中川那個混蛋害死的……”
(謀殺嗎……?)
小靜腦袋裡跳出這個詞,但沒有明說。
“中川是你姐姐的前夫嗎?”
“姐姐她根本不想改嫁,是那個中川始亂終棄,最後姐姐被他逼死了……”端木有些激動,竟朝著祁靜吼了出來,“……抱歉……”
“沒事,我明白你心裡難受。”其實她想說自己的臉上被噴了口水,卻隻是翹了翹嘴角。
到了傍晚,這條街的人流漸漸少去,僅有的一些吵鬨聲都是從兩邊幾家酒屋傳出來的。祁靜心中忽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請問,你家住在附近嗎?”
端木恢複平靜,點了點頭,“雖然一年前從這裡搬走,但是並沒有搬太遠,走過這條街就是,那邊居住的町民更多一些,有助於我們賣藥。”
“什麼?你是藥師?”
“不是,我們隻是賣一些祖傳的藥而已。”
“那正好,我需要一些傷藥,能否讓我去你們舍內小坐一下,我很想了解一下這件事。”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連祁靜都在吐槽自己。但意外的是,端木居然很輕鬆的同意了,或許隻是因為有錢可賺,但一般的傷藥並不會賺多少錢。
(或許,他其實十分希望和一些人訴說這件事……)
祁靜從一開始就感到這個男人除了那個清爽的聲線和那雙眼睛以外,看上去極其平凡,但就是那雙眼睛讓她有些不寒而栗。
深深的,簡直像是泥沼一樣。
她全然忘記了屯所夜歸的禁令,一心隻想從那雙泥沼一般的眼眸裡探出一些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