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倉枝夏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北信介怔了一瞬,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熊不吃人。”
“騙人,熊當然會吃人!”
“你會吃從沒見過,成分不明的食物嗎?”北信介彎起眼睛:“對野生動物來說,人是需要被警惕的存在,被排除在食物之外。”
米倉枝夏呆住了。
經常看到新聞上報道熊翻垃圾,還有熊襲擊人導致受傷甚至死亡的事件,她像是下意識地認定熊會吃人。
北信介的話顛覆了她對世界的認知。
視頻網站會推薦俄羅斯人把熊當寵物的視頻,她一直把這些視頻當特效,懷疑背後有無數個最終被熊吃掉了的人。
簡直就像是笨蛋一樣。米倉枝夏捂住了臉,想忘記自己方才因慌亂做出的事:“太丟臉了……”
但她更想遮住的,好像是自己忍不住盯著北信介笑容的眼睛。
“你隻是遵從了人的直覺。不過,吃過一次人的熊就會知道,人並不可怕。”
“所以……”米倉枝夏透過指縫看他:“熊還是會吃人的。”
“是,擔心和害怕都很合理。”北信介止住了笑:“英勇無畏的人不一定是活到最後的人,有時候跑得最快的才能從野獸的嘴下存活。”
他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端起了槍口,移動著對準了一個方向。
迷霧之中,遠處好似傳來樹枝折斷的哢啦聲。
“我要開槍了!”北信介高聲說道,聲音大到在林中回響。接著,他用隻有米倉枝夏才能聽得見的音量說道:“遮住耳朵。”
米倉枝夏抬起了收,在她捂住耳朵的同時,火星在眼前迸發。
隔著手掌的堡壘,米倉枝夏沒聽到穿破空氣的尖銳聲音,好似有野獸發出嘶吼。也是後來,她才知道北信介那麼大聲說“我要開槍了”,是擔心附近有偷盜者在,被他誤傷。
秋田犬繃緊了的身體驟然飛出,和箭一般奔向隔霧望見的黑影。
北信介放任它去追捕,也要快跑跟上。邁出一步後,他停了下來,回頭朝她伸出了手:“跟緊我。”
米倉枝夏的手還落在耳邊
她在無聲的世界中望著北信介的臉。明明才扣下扳機,他卻一如往常神情鎮定,隻是多了幾分專注。
她望著他的手,沒反應過來,北信介就拉過她的手,邁出腳步。再不追,就會跟丟。
在密木叢生的山林裡,受傷的野獸在地上留下了滴滴血痕,前方傳來的犬吠也指示著方向。
北信介的步伐有力,但跑得並不算快,像是為了照顧到米倉枝夏,刻意放慢了速度。
泥土與落葉都被踩在腳下,在同齒輪般邁出的步子中,米倉枝夏感到自己的心跳也要一同飛出,卻不是因奔跑,而是為緊握著她的手。
她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在顫抖,從大腦、呼吸到腳步。耳旁呼嘯而去的風聲像是奏響了隻有她才能聽到的音樂。
北信介的手是那麼寬大,和歌劇團裡的男役完全不同,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觸感。他的手掌像是釘了一層皮革,經勞作打磨出了粗糙的紋路,但被他握著卻絲毫不覺難受,反倒很安心。
他將的她手全部托住自己的掌心裡,被他拉著奔跑,望著他飄動的碎發與背影,米倉枝夏感到自己在燒灼,心情比秋日的楓燒得還要紅。
這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