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河坐到沙發另一頭,電視屏幕上正放著外國領導人訪華的畫麵,他看的卻不是新聞,而是電視的倒映,裡麵有他、有沙發、有茶幾,唯獨沒有旁邊存在感那麼足的男人。
柔軟的沙發凹陷了下去,遙控器正放在他的大腿上。
“原來真有鬼。”
容縉撐著下巴看著新聞,現在的世界也是他需要慢慢去了解的,“你不是說自己經曆過更加離譜的事情,我還以為你見過鬼。”
“那次見到了許多怪物,會隱身的、會發出人聲的、會噴火能發射閃電的,我以為世界上總有人類還未發現的動植物,沒有聯想過鬼怪。”
屬實是洛星河的知識盲區了。
容縉說:“現在你知道了。”
“也對,現在知道了。”洛星河輕抿嘴唇,“怎麼送你走?”
“才結婚兩天你就想分居?”
洛星河,“……能離嗎?”
“你我有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有天地為證,是走了程序的正當夫妻,我容家沒有休妻一事,以後休要再提。”
容縉眉頭皺起,很嚴肅,容家隻有戰死的丈夫、還家的妻子,沒有休妻和離的。
“休啥,是和離。”
“那也沒有。”
洛星河沒想到容縉是個恪守規矩的老古董,難搞。
“古代不是有七出之條,什麼無子、善妒、不事翁姑的,我一男的生個什麼。”
“千年過去,容家早死絕了,子嗣於我不是責任。”
洛星河,“……你都說是獻祭獻錯了,糾正一下錯誤不行嗎?”
容縉,“我覺得這獻祭方式挺好的。”
“真送不走?”
“不是有句老話,請神容易送神難,你送不走我,除非我自願要走。”容縉彎起嘴角,在洛星河看來他的表情相當頑劣,他說:“而我,不想走。”
洛星河嘴角抽了抽,“行吧,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是極。”
出租屋裡貿然出現了另外一個威懾感極強的雄性生物,屋子小,無論走到哪裡眼角餘光都能看到,忽視不了、無視不掉,這種侵入到自己地盤的不安感讓洛星河眉頭蹙了又蹙。
但對方像是懶洋洋曬著太陽的老虎盤踞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新聞,循環播放的新聞他看不膩,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沒有做出更多挑戰性的舉動,慢慢就卸下了洛星河的心防。
洛家供奉的家神,總之就送不走,還能咋滴。
擺爛唄,接受唄,慢慢就習慣另外一個人的存在了。
洛星河點了外賣,就小區對麵那條街上的黃燜雞,從點餐到送達二十來分鐘的事兒,他打開外賣的時候熱氣喧騰,是一隻好雞。
“我也要吃。”容縉湊過來。
洛星河含著一塊雞肉,眼神仿佛是在說彆鬨了,你一個鬼吃什麼。
容縉再一次強調,“首先,我是洛家的家神,我和你的祖宗做過約定的,我庇護洛家家小,洛家人就要給我香火供奉,這中間缺了八|九十年,你們還未補上,以後更不能克扣。其次,我與你雖未行敦倫之禮,但已有夫妻之名,到了飯點,不是應當一同用餐。最後,我要吃。”
洛星河告饒,分了點雞塊給這位祖宗,吃飯都不讓人好好吃。
“喂,我祖宗真的在你的保佑下科舉高中、官運亨通?”
“我是武將,庇護的是平安,科舉考試歸文曲星。”
容縉不拘小節,掀起衣袍下擺盤腿坐到洛星河旁邊。
租房的時候房東沒給洛星河留下飯桌,他吃飯用的就是茶幾,經常電視開著聽聲音,然後手機上找個電子榨菜邊看邊吃,他愛乾淨,地上經常拖,直接坐地上不臟。
容縉吃了一口,有點嫌棄,“雞肉不新鮮,鹽放太多,味道偏鹹,米飯水多了太爛,而且不是新米是陳米,你平時就吃這些?”
“普通打工人的午餐乾淨衛生還劃算,店裡小本經營的肯定用的冷凍雞腿肉,這份用券下來才十幾塊,要什麼自行車。”
洛星河對大將軍的嫌棄嗤之以鼻,“不能用將軍府的夥食和外賣比啊。”
“你可以自己做。”
“我不會。”
容縉,“……”
容縉行軍在外能一切從簡,回到家中必是好吃好喝供應,他是公主子、是有實權的統帥、是聖上親封的神武大將軍,從小還真未吃過苦。
“我娘要是知道我找了這麼個媳婦……”
“怎麼?”洛星河還有點好奇。
“大概拿著雞毛撣子追我三條街。”容縉笑著,眼中有追憶、有留戀,卻沒有落寞,他死了這麼多年,早就想開了。
洛星河怔然,他發現男人的豁達從容很令人動容。
“剛才的你還沒回答呢,我祖宗那事兒真如他手劄上寫的嗎?”
私以為,老祖宗自吹自擂的多。
哪怕不好吃,容縉不會浪費米糧,全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