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不是都清楚了嗎？”李陌言寬慰一笑。陳慕一驚，對啊！自己好像早就放過梁祁，也放過自己了。
“雖然你心裡清楚，隻不過放下這些還需要點時間。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徹底放下，放過你自己了。”李陌言揉著陳慕的頭，“吃點飯不？”
“謝謝。”陳慕接過飯，李陌言遞過來紙巾，陳慕擦了擦鼻涕，衛生紙的味道很香，好像在李陌言身上也聞到過。
“你的信息素是什麼味道的？”
“你問這個……”李陌言望著陳慕一臉天真的樣子，算了，跟他說吧，“鶴望蘭。”
“那是什麼？”
“我家院子裡種了一堆，它開花帶你看過。橙黃色的花。”
“嗷。”
“鈴鈴鈴～”
“喂，嗯。我去看看，行。知道了。”李陌言望向陳慕，陳慕低著頭吃著飯。陳慕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回過頭和他對視。
李陌言掛了電話，“吃飽飯去散散心，病房那邊我去看著。”
“嗯，謝謝。”陳慕手裡的勺子搗著米飯。
李陌言站起身往一邊走了幾步回過頭望著陳慕淺笑著說到，“推薦你了解一下斯多亞的不動心，多學一點是一點。”說完李陌言回過頭往病房走。
斯多亞的不動心嗎？
好像之前溫老師給梁祁講過的書裡提到過。
病房
李陌言坐在一邊望著陳艾，陳艾情況好了些，轉頭看著李陌言，目光很黯淡。
李陌言略微有些尷尬，彆過目光。
陳艾覺得頭很沉，想閉上眼又閉不上，身體很疲憊，後背肩膀好疼。他現在半坐著，後背放了好幾個枕頭撐著。
整個人身邊圍繞著死寂，絲毫沒有之前那種活力。
李陌言站起身將棉簽用水浸濕，輕輕擦過陳艾的唇。
陳艾目光依舊死寂，對他沒有一點反應。
“什麼時候才會好起來？陳慕那小孩還不知道要哭多久。”李陌言歎了聲，把棉簽丟掉。回過頭陳艾在看著他。
“躺下睡一會嗎？”李陌言扶著陳艾，陳艾沒有任何回應。
李陌言將陳艾放平，給他蓋好腿。
澳洲
“怎麼？不吃飯再走？”路鄴濘伸著腰，陪他聊了半天感覺比工作還累。
“我想回去看看梁祁。”
“陳艾，不是梁祁。想讓他活命就閉嘴！”路鄴濘也沒有想留他，看他那魂不守舍的樣子，看著就煩！
司機將林泠懋送去機場。
南城
卓傾顏抓著顏覃洺的手，稚嫩的聲音問到，“爸爸，叔叔什麼時候會好起來？”
“再等一等，等恢複了爸爸告訴你。”顏覃洺揉著慶慶的頭發。
陳慕從外麵回來給慶慶帶了些零食和玩具。
李陌言從病房出來，現在該換陳慕守著了。
“還是沒睡著。”李陌言語氣有些苦澀。陳慕點頭望著他疲憊一笑，“謝謝。”陳慕將零食和玩具交給顏覃洺後走進病房。
李陌言做在顏覃洺對麵走廊椅子上。
慶慶拿著小鏟車的玩具蹲在地上玩，李陌言望著他嘴角微微上揚，果然還是孩子無憂無慮。
這些年自己學了這麼多道理卻說服不了自己……
李陌言怔神，陳慕都出來跟顏覃洺說了一會話了愣是沒回過神。
顏覃洺帶著慶慶走進病房。
“可以聊聊嗎？”陳慕望著李陌言平靜說著。
李陌言還沒有回過神，陳慕直接走到他麵前，李陌言望見視線內的那雙腿抬起頭。
“……”
“能跟你聊聊嗎？”
“可以。”李陌言淡淡笑著，眸子裡有些疲憊和心酸。
頂層
“你不用回去處理你的事嗎？”
“去不去都行。”
“謝謝你。我好像忽然間想開了。”陳慕望向李陌言，“雖然覺得很不公平，我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被一個隻和他認識一年的人搶走了。”
“等到有天會放下的。”李陌言苦澀一笑，雖然這麼說，但是自己這些年也沒有放下。
“那個……能問你一些事嗎？你不想回答的話可以不回答。”
“問吧。”李陌言雙手搭在欄杆上看向陳慕。
“那個……你真的有過三十多個對象嗎？就沒有一個喜歡的嗎？”
“沒有。”李陌言回答很乾脆，“那些年我隻是報複心理，找個搭子陪我去吃喝玩樂。”
“怪不得，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李陌言挑眉望著陳慕無奈一笑，“以為我abo通吃嗎？”
“……”陳慕有些尷尬，還是點頭回應了他，“我覺得你有時候特彆……嗯……就是那種成熟穩重，有時候就很欠揍。”
“……”李陌言咬牙陰沉一笑，“有必要貼臉開大嗎？”
“沒有沒有，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陳慕連連擺手，“我挺羨慕你，你想去哪裡都可以，過得很自在。”
“你羨慕我？”李陌言倒有些驚訝，還第一次聽說有人羨慕他。
“嗯。”陳慕點頭。
“你要是知道以前發生過什麼就不會羨慕了。”李陌言望著窗外垂下眸，那是他以為放過去怎麼也不肯放過的曾經。
“發生過……什麼？”陳慕歪著頭，這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李陌言望著陳慕直接一個虛偽的笑臉，“不告訴你。”
“哎，你怎麼這樣？”
“你不是說不想回答可以不說嗎？”李陌言聳肩，“現在我不想說。”
“好吧。”陳慕耷拉著頭，“那你能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嗎？比如你學了什麼？然後留學的那些事情。我想看看有哪些可以學習的地方。”
“小時候……”李陌言歎了聲，望著陳慕一臉壞心思，“有啊！比如自食其力，自我疏導什麼的。”
陳慕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陌言眼裡滿是酸澀，直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陳慕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怎麼莫名的悲哀？
“怎麼，小嫂子沒交過你投其所好嗎？比如你要和誰合作，你就要了解那個人喜歡喝什麼，喜歡什麼運動，他之前經曆過什麼？”
“沒有。”陳慕搖頭，“一般都有人去處理。”
“行吧。”李陌言也不再說什麼，靠著欄杆望著地板，“我小時候很皮，但是我爸爸他們很忙，根本沒時間管我。”
“雖然我淘氣吧，但是我也挺懂事。那天我老爹過生日，我跟同學說讓他替我跟老師說我請假早回去，其實是趕過去給他買蛋糕。”
“本想給他一個驚喜，誰知道我那個同學家裡有事也提前走了。我當時困了又坐過了站，回到家的時候被揍了一頓。”
陳慕望著李陌言，從他的表情能看出來絕不像他說的隻是揍一頓這麼簡單。
“後來我離家出走了。”李陌言苦笑，“最後實在餓的不行，我跑去了林子家裡。我知道是他搞得鬼，如果我丟了，管家他們肯定著急忙慌找我，我就在家附近沒跑遠，但是那麼久我連個找我的人影都沒看見。”
“我總以為他在報複我之前沒有去幫他。”
“什麼報複？”陳慕越來越聽不懂。
“林子……他小時候也沒有比我強多少，我自暴自棄，他身不由己。”
陳慕現在越聽越迷糊。
“然後我就被管家拉回去了，我爸爸他們還是在公司忙著。有時候我都感覺我不是他們兒子，工作才是。我生氣跑去爺爺那裡，爺爺經常要我陪他下棋，我不想下棋就跑了。”
“再後來我出國留學，然後回來了。”
“那你為什麼學哲學呢？”陳慕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為了自我疏導嗎？”
“不全是，但……也算是吧。”李陌言想起身後的疤。
“那你原諒叔叔了嗎？他不是誤會你打了你一頓嗎？”
“原諒？”李陌言苦笑，“我也不知道。”每次想這個問題都會覺得身後的疤痕隱隱作痛。
“啊？”
“你會原諒把你打得半死的人嗎？”
陳慕有些驚，打得這麼嚴重嗎？就像陳艾之前那樣。
“我本以為我學哲學就會把思想放到更高的層次，讓自己看開一點。結果並沒有多少用，我跨不過去那道坎。原諒是過去自己的事，現在的我沒什麼資格去下結論。”
“但是那個人是我老爹，我沒辦法不原諒。其實他對我也挺好的。”
陳慕挺同情他，“那如果你能回到過去，你會做什麼？”
“我？帶自己離家出走，順帶把林子一路帶走。”李陌言無奈一笑，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你和他的關係真好，你做什麼都想著他。”陳慕忽然想到和梁祁的以前。
“當然，他可是替我挨了兩鞭子。雖然他光算計我吧，但是當時他出事那時候我確實沒去幫他。算了，我吃虧就吃虧吧！”
“他？他能出什麼事？”陳慕一臉鄙視。
“林子小時候也沒比我好多少。你是不是以為他無所不能的樣子，他小時候可不是這樣，他那時候還沒有我精。”李陌言忽然語氣傲嬌道。
“那時候，我很皮，和他還有林姐跑跑鬨鬨到了林叔叔的辦公室，當時偷聽到白叔叔他們的對話，讓林子坐到林家繼承人的位置。當時林子喜歡畫畫，他夢想著當一個畫家，去佛羅倫薩。但是叔叔沒打算放過他，林子就想離家出走。”
“當時想法很幼稚。我和林姐負責拖住白叔叔他們，林子回去收拾東西逃跑。結果我和林姐還沒開始攔，就被白叔叔看破了。”
“林子當時已經收拾好了，直接走了就行了。但是他想到了他養的寵物。”
“寵物？”陳慕一臉疑惑。
“嗯，是一隻狼蛛。”
陳慕: ……
“不知道林子當初為什麼要把狼蛛帶走，但是他走神了，狼蛛咬了他。當時林叔叔他們已經快到家了，林子走到後門的時候身體已經撐不住了，就幾分鐘……”
“他在ICU裡躺了好幾天，本來身體就很虛弱，他還絕食想反抗白叔叔。”
“那時候你們去哪了？為什麼不趁機帶他走？”陳慕問到。
“因為我們被白叔叔發現了，林姐直接被送出國了，我也被送出國一段時間。我回來的時候能清楚感覺到林子變了，變得很冷淡。有一段時間我沒敢找他。”
“我覺得我該羨慕你，你沒有經曆過我們這些。”李陌言望著陳慕苦笑。
“我……那你留學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不一直在國外？”陳慕說著。
“留在國外需要很多錢，我沒有。我老爹早就停了我的卡。雖然林子會偷偷給我，我哪敢亂花他的錢。我的錢可是我打零工攢的。”
“你……打工？”
“對啊，是不是沒想到？”李陌言忽然間又嬉皮笑臉的模樣。
“我以為你家裡一直給你錢。”陳慕低下頭心疼他。
“所以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林子出了事我肯定幫了吧，我兩可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
“嗯，我沒想到你們小時候是這樣。”陳慕摳唆著手指，不應該問他傷心的話題的。
李陌言苦笑一聲，“你那天說小嫂子的事，我也沒想到他會經曆這些。”
“不是所有人的童年都是幸福的，不幸福的人一輩子都在尋找幸福。”陳慕抱著腿望向李陌言，原來他們同樣不幸。
“這樣說完，你對林子的氣消了點了吧？他就是因為當時這件事，對情感什麼的都很隔閡，後來越來越遲鈍。他從那時候開始就沒有那個溫馨的家了。”
“我隻是有點理解他。但是這也不能成為他傷害阿祁的理由。”陳慕眼裡依舊有怒火和憤恨。
“不知道他那邊在乾嗎，怎麼還不回來？”
李陌言和陳慕坐一排發著呆。
流逝的時間布滿裂痕，破碎的記憶永遠填不滿坑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