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條金魚 被記住的心跳(1 / 2)

夢見水星 兩隻陳橘 3558 字 10個月前

“在無法控製中掙脫,在逃避答案中消磨。”

——楊乃文《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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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數時候,溫遲遲堅定信奉的人生法則都是隨遇而安。

所以在去年高二剛開學,即使在麵館和王思琪討論時被李槜當場抓包,並且還即將像趕鴨子上架一樣和他成為同班同學的時候,當時的溫遲遲其實也沒有覺得這件事真的有多麼不可接受。心裡更多想的反而是希望李槜不是那種樂意張狂的人,至多希望他不要告訴彆人,自己跟著家裡去給他爸爸“送禮”過。

直到後來,在得到那張紅色的成績單之後,明明還有半年,但在將來分科後會和李槜成為同班同學這件事,反而切切實實變成了懸在溫遲遲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直覺甚至告訴她,等到這天到來,她或許再無法逃脫某種名為命運的東西。

可無論再怎麼有意無意、是否長久或短暫地為這件事做過心理準備,現在這樣的局麵和距離,都是溫遲遲絕對沒有設想過的。

借著整理桌麵的動作,溫遲遲看著餘光裡斜前方半點陌生感都沒有的背影,呼吸都快莫名其妙屏住一瞬。

嘈雜和旖念都在英語老師走進教室的時候自動終止,她把筆袋拉開,說不出的不自然——但不自然倒又不全隻是因為坐在斜前方的李槜。

還因為和自己同桌的廖海樂。

“都不打個招呼?”廖海樂借著英語老師分試卷的間隙,直截了當出聲,“這是膈應周銳衡還是乾脆膈應我啊?”

半點不客氣的聲音,自然也毫無尊重可言,想著等到陳方的課就會重新調換位置,思緒本來就混亂的溫遲遲突然被連應付都懶得,直接沒理會他,自顧自從筆袋裡抽出要用的碳素筆。

廖海樂從鼻腔裡哼出一聲,倒也沒發作彆的,隻每一個動作都開始變得更用力更大聲。

“這兩節課任務就是做完這份試卷,作文要寫,聽力我下次課來放。”大概是知道這節課大家都沒什麼心思聽課,剛進教室又看見都在整理東西,把試卷分給第一排的學生後英語老師就回了辦公室,隻說下次課來對答案,她一出門教室裡就重新變得亂糟糟。

白色的試卷從第一排往後傳,像翻騰的不規則浪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久前疾步拿試卷的後遺症,溫遲遲後頸突然又浮上一層薄汗。

不受控製的,餘光裡在此刻重新全部充斥著李槜。

不同於上次辦公室,他今天穿了校服外套,大概裡麵並沒有加厚衛衣,明明是在有些懶散的放鬆狀態下,肩背卻依舊落拓利落。

這麼近的距離下,即使礙著旁邊的人不敢明目張膽,但所有的細節還是清清楚楚。

第一排到溫遲遲所在的倒數第二排距離其實不近,但淺淡的墨水味再一次縈繞呼吸卻也不過是幾個轉身的片刻。

傳遞試卷的紙張摩擦聲聚成汪洋,在不知因何而突然加速的心跳中,李槜就這麼突然轉身過來。

視線轉圜是在瞬間完成的,每個畫麵卻依舊異常清晰。

李槜看起來似乎心情並沒有很好,雖然表情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露出來的眉眼間隱隱壓著煩躁,眉骨和鼻梁高挺,燈光斜著照過來,在他微側著的臉頰投下一塊兒黑影,再加上雙眼皮褶皺順著眼頭收窄,莫名就多了幾分戾氣。

雖然聽王思琪、曲敏,又或者彆的很多人真情實感地誇讚過無數次這副皮囊,但這其實是溫遲遲第一次這麼清晰地看清李槜。

也或許可以說,那是她第一次認真地看清他。

所以即使後來再有無數次,即使她後來從小鎮姑娘變成已經知道這樣淩厲的骨相也被說成是麵部折疊度很高的時候,她莫名還是很記得這時候的心跳。

萬幸,沒有視線相觸的機會。溫遲遲伸手接過幾乎要搭到自己桌子上的試卷,機械地抽出一張給身邊的廖海樂,然後直接把剩下的試卷遞到背後,立馬被後桌抽走。

眼前又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剛才的畫麵。

李槜捏著最後薄薄幾張試卷的手指節修長,拇指順著往上的手背有青筋突出,相比寒假之前的最後一麵,原本接近小麥色的皮膚不知為什麼又重新變成了冷白皮——溫遲遲其實並不知道李槜原來是什麼膚色,但下意識就這麼認為了。

感覺可以被用來當高中生儀容儀表示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