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李槜那張試卷實在是潦草得有些過分。
倒也不是說亂寫,就是古詩填空那裡六條橫線空曠得明晃晃,文言文句子翻譯也隻圈了幾個關鍵的詞標注,細看都對,不細看肯定覺得是糊弄——雖然高川柏覺得這和糊弄也沒什麼差彆。
他輕易就抄完,略微冒出點自己吃白食的羞恥感,於是偏頭,又建議道:“槜,要不我給你把古詩填空補上?”
李槜隨手連上一條輔助線,終於抬頭,睨了高川柏一眼:“惡心人呢?”
這句罵的是他亂喊稱呼:“留著,我打草稿。”
高川柏立刻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也是,實在背不來和不想背,是兩回事。
他想著李槜那偏科還高得讓人咋舌的成績,覺得人確實也有傲的資本。
“你昨晚又熬夜了?”高川柏看李槜捏了捏山根,問。
李槜眉眼壓得有些低,顯見的煩,配上原本深刻淩厲的骨相,乍一看隻讓人以為特不好惹。
當初高川柏就是這麼認為的。
還沒文理分科就被分成同桌,高川柏看見李槜,腦海裡就倆句話:這帥逼長相挺野,以及,冷臉裝逼男。
但熟了才知道,這人純粹困的,帶點起床氣。
李槜把競賽題翻過一頁,聲音略帶點啞氣,嗯了一聲。
昨晚研究個題,沒留神時間。他爹又去出差了,也沒人拘著管他熬不熬夜。
高川柏看李槜課本上攤著的那競賽書,又豎了個大拇指。他把試卷還回去,輕車熟路從桌肚最深處掏出本武俠雜誌接著看:“槜,啥時候跟我們一起去網吧打魔獸唄。”
李槜順手用他剛才遞還回來的語文試卷求了個導數,懶得再糾正高川柏想的這傻逼稱呼,落筆勾了個選項:“再說吧。”
怎麼著也得忙完手上的競賽,在這個年齡組多半就剩這最後一次了。
高川柏卻輕鬆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自顧自往下說:“要不說學霸隻能是你們當呢,夠自律,後麵那妹妹也是,人都病了,還堅持呢......”
他看武俠小說有點入迷,經常胡亂喊些稱呼。
李槜筆尖頓了一瞬。
剛才進來的時候確實見溫遲遲是趴在桌子上的。他以為她是睡著了,畢竟課間補覺的人海了去,聽高川柏一說才知道是不舒服。
感冒?
高川柏倒是能一心二用,邊把雜誌翻過一頁邊說:“不過話說回來,妹妹脾氣是真的好,就跟她這姓一樣,要是我被那種登徒子這麼騷擾,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忍不住放大招了......”
碳素筆在骨節分明的手指間平滑轉過一圈,李槜皺了下眉:“騷擾?”
周銳衡把那點子本來隻綠豆大小的事鬨得凶,不說全校,他們年級但凡聽點八卦的人基本都知道。高川柏聽見李槜這麼問了才反應過來,他就屬於那個什麼官司都不知道的轉校生。
“你不知道這事兒啊?”高川柏終於放下手中的雜誌,放低了聲音,用一個明知故問的句子開啟了一個八卦話題。
“...你不知道這事兒也正常,高一那會兒的了,那個周銳衡追溫遲遲追得特彆緊,恨不得天天堵人,我看著都膩得不行...哦對,周銳衡就10班那個逼,上次自個兒打球臟還和我們班鬨那個......”
說到周銳衡了肯定得順著說到廖海樂:“我後麵這個就是他哥們兒,平時看著屁都不放一個,針對女生倒是挺有一手的,天天跑外班,我看不如早轉走了安生,長得跟猴似的,狗腿子倒還真當上癮了......”
語文課紀律一向不嚴,這會兒班上一片片的竊竊私語,高川柏刻意壓低的聲音也隻是不想讓後麵的廖海樂聽到。倒不是怕他,主要是煩。
誰沒有點青春期熱血沸騰的時候,但不用下賤手段招惹女生,算是大部分男生心裡的共識——正巧,廖海樂就是那小部分。
而且溫遲遲給人的映像還挺好的,每次收聽寫都不為難人。
筆又在手裡轉過一圈,李槜眼眸漆黑,麵上還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
高川柏看他這依然冷沉的表情,突然有些奇怪:“你今天怎麼不嫌我說八卦煩了?平時不都嫌我乾擾你做題麼?”
最後一句純屬他瞎編的,李槜要真是煩點就做不了題的人,說不定早就先找陳方打小報告了。
高川柏越想越發散,隨口問:“你跟溫遲遲不會很熟吧?還是因為人上次提醒你交作文了......”
這問題就隨便問的,他也想不出兩人能有什麼交集。
不說李槜頂著這麼張臉也從沒乾過周銳衡那種混蛋事,溫遲遲性格也就和她的姓一樣,溫吞的有時都沒什麼存在感。
李槜果然沒答話,低頭重新把競賽題翻過一頁。
高川柏看他這樣,也轉回去繼續看自己的雜誌。
沒多時,突然又聽見旁邊人像是隨口一說的聲音:“挺沒品的。”
不知道說的是周銳衡還是廖海樂。
高川柏正要點頭應和,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低吼——
“溫遲遲你乾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