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條金魚 那原來是一根火柴(2 / 2)

夢見水星 兩隻陳橘 5376 字 10個月前

“人高川柏都告訴我了!”王思琪打斷她,“說我關係戶是吧?死賤人!”

溫遲遲看她戰鬥力爆表的樣子,一時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廖海樂說王思琪是關係戶,或許有一點說他是老王侄女的意思,但更多的其實是指她當時進一中是買讀的。

一中本來就有這種製度,成績不夠又想上一中的都有統一標準擇校費,有限名額內按報名者的分數,從高到低錄取。

王思琪呸一口:“我交錢也是堂堂正正進來的,還說人關係戶!先不說他那哥倆好的周銳衡也是,說之前到底能不能先看看自己那是屎一樣的成績啊!”

她這一連串都不帶喘氣的,溫遲遲差點把口中的藥吐出來,給人豎了個大拇指:“巧了,我也這麼說的。”

吵架什麼的,不想吵之前忍著,既然吵了就得狠。

王思琪接過她喝完的紙杯,也豎了個大拇指。

兩套課間操的鈴聲都結束,眼見校醫進來,她倆默契地終止了這個話題。

王思琪給她扔了紙杯:“對了溫遲,班長說體育課他給你請假了,然後等陳方今下午回來了他就去給你說換位的事兒......”

雖然不是一個班了,她喊陳傑書還是習慣叫班長。

眼看溫遲遲要說什麼,她趕緊製止道:“你彆說你去說啊,班長特意說的,這事兒還是得他去說,陳方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說好聽點有時候就是佛......”

今天說來也巧,老王去參加研討會還沒回來,陳方又得下午才來上班。

溫遲遲點點頭,確實也是這麼個道理。

原本還想拉著她說點什麼,王思琪看著她這蒼白的臉色,加上預備鈴也已經打響了,連忙說:“那溫遲你就在這休息會兒,有啥事就告訴校醫老師......或者你乾脆就讓班長幫你開個假條回去休息吧,你們班最後一節不是老王的課麼......”

*

事情到這種地步,說後悔倒是完全沒有,但想想後續還會有的情況,還是會覺得煩得慌。

溫遲遲差一點就要像王思琪說的那樣,直接去和彆的還在辦公室的老師開個假條回家休息,反正這個點回家也很清靜。但本著事情越拖越複雜這樣的、大部分時候的處事理念,她還是按下了這個念頭。

貼了暖寶寶,又喝完了校醫重新開的藥,溫遲遲在校醫院坐了二十多分鐘,藥效上來了,估計著疼痛再翻滾也不至於像之前那樣,想著再在這也沒什麼事了,她索性就想回教室去接著寫作業。

但再此之前,還得先去打印那張指定已經被水淹濕的語文試卷。

學校隻有一個打印店,在體育館副樓的一層,和醫務室離得很近,老波的試卷在那兒指定還有文檔。溫遲遲把校醫又開的一板布洛芬裝進衣兜裡,朝那邊慢慢地走。

越靠近體育館越能聽見嘈雜聲,籃球砸在地上或者彆的什麼球的,一聽來就是本就不嚴格的體育老師在讓他們自由活動——這麼窄的場地,本來也就不好上什麼統一的課。

今天早上倒是輕巧,相當於三節自習,要是沒有廖海樂那個缺心眼的攪局就更好了。

溫遲遲這樣想著,路過那些嘈雜,踏上副樓通往打印店的那道水泥斜坡。

推開最外麵的鐵閘門,外麵雜亂擺著些五金雜物,溫遲遲腳步不停,走進去,門是敞開的,讓人一眼能看見那間很小很小的店麵,擺著很多台機器,有些在不斷地往外吐著紙,打印紙從地麵壘起,綠色的紙盒恨不得頂到天花板,有光從兩邊的窗戶透進來,空氣中飄浮著小小的灰塵。

“要打什麼?”老板娘坐在電腦前,聽到她進來隻轉頭看了一眼。

溫遲遲儘量讓自己忽略鼻間的油墨味:“高二五班的語文試卷差了一張。”

“記賬還是現給?”

溫遲遲視線落點在其中一台正在往外吐紙的打印機上:“現給,再加兩張空的A4紙。”

她帶的現金最小值是一塊的,兩張A4紙恰好補上空缺。

“你等會,這還有一個班的。”老板娘這次頭也不回,言簡意賅的。

這種情況再常見不過,雖然有好幾台機器,但弄文檔就得等上好幾分鐘。

溫遲遲點點頭,感覺有些冷,索性自顧自往左邊挪了一步,把自己放在左邊窗戶透進來的光束下。臉頰有一半在暖黃色下,似乎透著些瑩潤的光,暖融融的。

油墨的味道實在嗆鼻,溫遲遲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向外麵焊著欄杆的窗戶,手指微用力,把玻璃推開了半扇。

光更深的透進來,但伴著輕輕的風,把身後桌上的試卷揚起半個角。

害怕風更大,溫遲遲看了一眼,感受風吹過一次麵,當即轉頭回來就重新伸出手,想把窗戶往回關一點。

但或許是年歲已久的原因,再加上她今天原本就沒有什麼力氣,被雨水打到斑駁的玻璃隻稍微動了一下,就這麼被卡在滑軌上。

窗戶外,再遠一點的地方隱隱有人聲傳來,似乎有高川柏的。溫遲遲往左邊邁了一點,兩隻手都用上。

輕微的一聲哐當——

窗戶終於被關上。但這個視角,讓她輕而易舉就看見了視線儘頭他們班的男生。

或者說,是看見了李槜。

那邊有兩張乒乓球桌,但並沒有人在打球,班上的幾個男生就坐在上麵,不知正在熱火朝天討論著什麼,時不時發出稍大一些的噓聲。

李槜並沒有在中心的位置,隻懶懶地微倚在桌邊,校服衣被他脫了搭在一邊肩上,上麵大片的白反光,有些晃眼。

這樣的天,溫遲遲冷到要曬太陽,他卻半點沒事的樣,黑色T恤一邊袖子被捋到肩上,伸手接過高川柏拋過來的什麼東西,手臂肌肉線條流暢又有力量感。

溫遲遲眯了眯眼,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皮膚似乎比剛開學時候又要變得顏色更深一些,倒是接近她第一次見他時候那樣了,袖子上的部分又比下麵的要淺,不明顯一條分界線。

但無論如何,人群中最顯眼。

窗簾遮住一點目光,窗戶上有大片雨水衝刷留下的斑駁印記,又吹過一陣風,樹葉被吹得輕輕晃動作響。

正要後退的溫遲遲腳步倏然頓在原地,隔著玻璃,鐵柵欄的間隙,視線儘頭,李槜從小盒子裡取出一根東西,劃動側麵,點燃。

小小的一簇火,遠看其實像一個橘紅色的點,就這麼在她的眼眸中搖晃跳躍,鼻間依舊是淡淡的油墨味,溫遲遲終於看清。

那原來是一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