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學 與我結交,你也配?(1 / 2)

遠遠地,傳來呼喊聲。

馬文才閉著眼睛,恍惚間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病纏於身、瀕臨死亡的狀態。

但不同的是,身子是輕的,體溫熱的。身上有的地方正隱隱作痛,卻並不是那種骨縫之間的疼痛。

“公子———”

“公子,你在哪兒?”

馬文才猛地睜開眼睛,卻出乎意料地看見一片漆黑。他抬手觸碰著眼前的虛無,可下一刻實物冰冷的觸感便讓他意識到不對勁。

他有意識、有體溫、還有觸覺。

馬文才手上使力,眼前遮擋著的東西便一下子打開了。明亮的光線爭先恐後地湧進來,馬文才眯著眼睛適應了好一會。

但很快,他就又發現端倪。頭疼得厲害,就像是要生生被人掰開,強行地被灌輸著什麼似的。

馬文才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視線到身上,卻發現手腳都已經縮水,成了孩童一般的大小。

他輕微地抖動著,猶如不知多久以前那樣死死咬著手背,不讓哽咽聲溢出來。

腦海裡的記憶猶如潮水一般湧來,陶瓷破碎的聲音和鞭子揮動的破空聲襲來,他下意識地重新關上了眼前的門。

他躲在櫃子裡,竭力躲避著外界的一切危險,躲在這個安全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蜷縮著,不敢叫任何人發現。

已經深入骨髓的偏執又哪裡那麼容易就消失,更何況心愛之人無休止的厭棄叫他極為不甘和卑微。

“娘!”

“爹,你救救娘———”

馬文才難以忍耐地閉上眼睛,皺著眉熬過這一段無法遏製住的顫抖。伴著他十多年的夢魘再一次襲來,卻比任何一次都要可怕。

記憶裡不僅僅有帶著痛苦自儘的娘的屍體、爹無休止的打罵和苛責,還有祝英台一次一次的厭棄、世人無儘的唾罵踐踏……

他想,他是好不了了。

馬文才抱著膝蓋,幾乎是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小的身體。漆黑的櫃子對如今的他來說安全而又寬敞,馬文才看著眼前的漆黑,出神地想著。

他也許是重生了。

也許是上天憐憫,讓他重活一世。可他偏不想要憐憫和同情,也絕不會讓人再踩在他頭上。

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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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晉年間,戰亂不休。北人南遷,士族也大多遷下。

由於重心南移,朝廷在江南一帶興建書院,培養人才。此時,人才的選拔又以九品中正製為標準,“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三六九等,人分十層。

平民難以入學讀書,更何況入仕為官?於是階層分化,士族平民矛盾尖銳。

這個時期,士族把控出仕之路已久,為了改善這種情況,統治者主持學館教學,招收天下學子,不論高低貴賤都可入學,教授四書五經六藝等。

然而士族與天子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話說那杭州一帶廣修學館,招納學子。聲名遠揚、朝廷看重著大有可數,其中那尼山書院得天子禦令,又有學館監理,聲名遠揚。

書院位於尼山孔廟以北,往日自是清靜的萬千學子讀書聖地,此時卻是喧鬨不堪。

你道為何?走進一看,原來是學館招生,出於尊師重道的理念,這些求學學子都排著長龍大隊,緩緩地走入書院。

隻是江南一帶士族極多,光是杭州地區及附近地區東陽、鄣、會稽、吳四郡便有孔、祝、馬、荀等士族。

更彆論王、謝一手遮天。

這孔學聖地雖是不容放肆,可求學者多是士族大家,以求功立業、榮華富貴為要,又有幾分謙遜沉寂呢?

山門口聚集著人群,其中所圍著一人,神態恣睢無忌,神氣洋洋,似乎前呼後擁風光無限。

但其實大家都對著他露出不忿卻又不甘的表情。

“從此以後,你們若想在書院裡過得去,就要認我做老大!”

此人乃是太原王氏子王伯滿,因家中權勢大又極為受寵,便養成了囂張跋扈、自負不凡的性子。如今還未入學便已經稱起老大,讓眾人怎能不忿?

然以太原王氏之勢,卻少有人敢上前觸黴頭得罪了王伯滿。

人群中已有人輕輕笑出,臉上俱是一派不屑與厭惡之色,卻不想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沉穩有餘而又霸氣十足的聲音:“當老大?你也配!”

這聲音仿佛故意壓得有些低,語調低沉,本來清越又富有磁性,聽起來卻顯得冷冽。

再朝那聲音的主人看去,卻被驚得愣住。隻見一少年騎著馬緩緩而來,其後十多名仆從跟隨,挑著行囊,氣勢極盛。

“你是何人,可聽過我王伯滿的名號?竟敢對我不敬?”

“杭州馬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