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才饒有興趣地聽著他們的對話,腳下的蹴鞠都被他前後踢了一圈。
“這球已經踢完了,我們走吧。”
說罷,也不理會梁山伯疑惑的表情,轉身就離開了。那王伯滿和秦將時也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
“山伯,你以後彆管他們的事情了。文才兄不過是給他個教訓罷了,也是王伯滿自作自受。”
祝英台拍著梁山伯的肩安慰道。
梁山伯這才恍然大悟一般,摸了摸頭:“隻是我們都是同窗········”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其實什麼也說不出來。王伯滿確實平日作惡多端,而且也總是暗地裡給他們使絆子。
梁山伯並非士族出身,在甲館是被鄙夷被瞧不起的,就像是秦將時這種出身和梁山伯差的人都來欺負他。若非此前祝英台數次維護,倒還不知道會不會和王博滿這樣的小人一樣慘。
梁山伯緩緩歎出一口氣,也明白自己做的這些都是無用的。
到了下午的騎射課,王伯滿因為身體有恙去了醫館,並沒有來。
士族子弟大多是嬌生慣養不學無術,因此騎射課上,這些人倒是一個一個地出了好大的洋相。
謝道韞暗自搖了搖頭,相比於今日棋術課上時心裡更加失望。
“就方才的情況看來,今日我們就隻先練習箭術,你們眼前的靶子離你們都是百米遠,射成這樣實在有些不應該。”
謝道韞眯了眯眼睛,在眾人之中掃視一道,忽然道:“馬文才,你來演示一下射箭的姿勢。”
馬文才措不及防露出意外之色,眾人紛紛朝他一看,隻見他已快速斂了神色,點了點頭:“是,先生。”
他手裡拿著的是自己的長弓,與學院裡發下來的長弓不同的是,他的弓更沉更韌,更難以拉開。
“古人曾言:‘身端體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從容,前推後走,弓滿式成’。射箭時,站姿乃是重中之重。”
謝道韞說話之間,馬文才已來到前麵,在一個靶子前站定,嫻熟而迅速地拉開長弓。
“會挽雕弓如滿月”,祝英台忽然想起這麼一句詞來。
謝道韞走來,“馬文才,你做得太快了,做一個慢動作。”
馬文才收回動作,眉眼微低,看起來溫順許多。祝英台踮起腳看去,卻瞥見他耳尖微紅,輕輕抿著嘴唇。
眾人隻見他身如修竹俊挺,兩腳開立,距同肩寬。右手食指張開,中指及無名指扣弦,食指置於箭尾上方,中指及無名指置於箭尾下方。[1]
“好,可以推弓了。”
謝道韞輕聲說道。馬文才前手推後手拉,那弓看起來便極難拉開,可馬文才卻在一時間便拉至右手虎口靠位下頜。
他這動作不可謂不標準,而且方才見他第一次拉弓的動作便知道他極為老練。
“想來,你的箭術定然不錯。”
謝道韞笑道,方才叫眾學子一起射出幾箭,隻是看看整體的水平,每個人的水平如何卻並沒有怎麼注意。
馬文才並未謙虛否認,而是輕輕笑著:“學生可否向先生展示?”
他麵上帶著自矜自傲之色,謝道韞不置可否,隻是點了點頭。
馬文才恢複到原來的站姿,然後在一瞬間重新如方才的姿勢一般拉弓搭箭,推弓射出。隻見弓如滿月,頃刻間箭如霹靂,破空而去。
眾人下一刻看去,那箭已穩穩插在紅心上,謝道韞叫人去查看,回來時卻說那箭頭已射穿箭靶。
梁山伯等一眾人都是一陣驚嗬,謝道韞點了點頭,讓馬文才回去,又點了反應不如眾人激烈的祝英台上來。
祝英台是和眾人一同在山門口見識過馬文才的箭術的,是以方才她聽到眾人的驚訝聲,卻覺得以馬文才的水平,並不奇怪。
她被點到後也是從容上前,姿勢標準,動作沉穩。謝道韞道:“推弓吧。”
祝英台凝神,目光一凜,箭從弦出,竟然也迅疾至極。
隻見那箭也正中紅心,箭尾還兀自有些輕顫。
“不錯。”
祝英台回去後,謝道韞看向眾人:“你們之中,箭術好的有,箭術差的也有,是以我並不讓你們一起練習。”
說罷便讓大家自己站在靶子前練習,然後謝道韞在一旁站定,若看到哪個有問題,便走上前去指導。
祝英台正射出一箭,準備重新搭箭時,卻聽見旁邊有人道:“祝英台,你的箭術不錯。”
她轉頭一塊,竟然是幾乎從不與她搭話的馬文才。那人此時目光如寒潭一般幽深,明明帶笑,卻總覺得危險異常。
有些詭異。
四目相對,祝英台隻覺得在這個時候自己的靈魂都在心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