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祝英台拉著馬文才找了家醫館,接待的是個發須花白的老者。
“大伯,麻煩看看我朋友的傷。”
祝英台率先開口道,語氣焦急。受傷的那人仿佛沒有痛感,隻是睜著一雙深沉的眸子直直地看著她的側臉。
祝英台仍然是恍若未覺的模樣,實則心跳已經重新不規律起來。
“哪兒的傷,小友且坐下,脫下衣讓我看看。”
祝英台點了點頭,卻未見馬文才反應。
她轉過頭,一雙清亮的眸子看向那人,隻見馬文才一愣,仿佛才回過神來的模樣,下一刻目光已從她身上移走。
方才專注的溫順仿佛隻是錯覺,而今看向老者,眸光微冷,唇角已壓得極低,仿佛一副露出尖刺的警惕模樣。
“文才兄,隻是檢查傷口,然後買藥,不礙事兒的。”
祝英台輪廓柔和,眉眼間一派溫柔。馬文才鬆開她的手,後退幾步。
馬文才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受傷的手臂,那處其實遠不止這一處傷。能流得出血的傷隻有這一處了,可那些已經愈合的成為了傷疤的痕跡,卻全部躲在袖袍之中,不敢顯露。
手攥住手臂處的袖袍,指尖發白
不行,這可笑的恥辱的傷疤,又怎可輕易示於他人。
更何況,祝英台到底不曾心疼他半分罷了 。前世他小心翼翼地護著的傷疤生生揭給祝英台,就連遮羞布也不曾有過,可祝英台卻毫不在乎。
除了將軟弱暴露出來,又有什麼用處呢?
他看向祝英台,眼底幽光一閃而過,冷冷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到底不動。
祝英台溫柔的笑意因為馬文才的神情而淡了幾分,而馬文才仿佛與她較勁,仍然不動聲色。
祝英台的目光在他冷冽防備的神情上一閃而過,不知為何又是疑惑又是無奈,心中的不滿到底因為眼前的男子消失殆儘。
那廂馬文才隻見她木著臉,便冷哼一聲,發絲微揚,轉身便自顧自地走了。
“抱歉,老伯。”
祝英台下意識追上去的動作一頓,向老者彎腰作揖,滿臉慚愧與不好意思。
“無妨無妨,小友還是快去追吧。”
那老者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眉目間仍然一派和藹近人。
祝英台輕輕點頭,連忙朝外跑去。
“文才兄,文才兄?”
祝英台幾乎是跑上去,一手搭上馬文才的左肩。
馬文才不讓她,祝英台也不鬆手,拉扯間馬文才低喝道:“彆碰我······”
他緊緊攥著被祝英台搭過的肩頭,皺起眉頭,仿佛小心翼翼地藏著什麼。
馬文才嘴唇微抿了一下,再鬆開時血色有些寡淡了。祝英台雖然惱他平時慣是心高氣傲甚至是有些目中無人,卻還是軟下心關心他。
“文才兄,你怎麼?”
祝英台道。
馬文才控製下一時暴走的情緒,心中矛盾異常,單到底還是不想功虧一簣。然而想要藏住的東西隻叫他有些詞窮,於是緘默不語。
祝英台打量他的神色,想來已經冷靜下來,自己也不曾察覺地輕輕歎出一口氣來。
“文才兄若不喜歡被彆人碰,我替你買些藥來可好?”
馬文才抬眸看向她,深色的鳳眸流露出些許詫異的情感,下一刻卻又沉靜下去,仿佛從未有過一般。
“我在東街等你。”
馬文才淡淡道。
他看著祝英台遠去的背影,默然伸手貼著心口,那裡一時傳來半分酸澀的喜悅,仿佛填充掉了空洞與瘡痍,卻傳來暴躁的痛,叫他無法忽視。
前世百般妥協算計,甚至卑微討好,都無法換得祝英台停下腳步。而今這般,真叫他有些恍然。
可疼痛叫他不願收手,不願沉溺於一時的情感之中。隻有將祝英台完完全全拉過來,才不會讓她跑掉。
祝英台的背影越發遠去,馬文才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轉身朝著東街而去。
隻是一炷香的功夫,祝英台從醫館裡出來,手裡提著藥。按照約定到東街,那兒熙熙攘攘的全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