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君入甕(下) 祝英台,這是你自己選……(2 / 2)

“文才兄,你莫非不覺得疼嗎?”

她聲音低沉,卻柔和得奇怪。馬文才眸子微震,眉眼斂下來,嘴角卻露出一分譏諷的笑。

祝英台歎氣,在他身邊坐下,“文才兄,昨日我並非不相信你,也並不是站在陶先生那邊。”

“那你為什麼要攔著我呢?其實就是怕我傷害其他人罷了。”

馬文才扭頭看向她,目光仿佛要將她死死定住,祝英台坦誠地點頭:“確實是一部分原因。但我之所以敢攔著你,是因為我把文才兄當做朋友,所以篤定你不會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而傷了我。”

“既然是素不相識的人,又是書院裡要找的講課先生,文才兄又何必為了幾句假話而影響自身呢?”

馬文才移開目光,他心裡仍在猶疑,可其實那幾分憤怒暴戾早已經消失了大半。

祝英台見他神情緩和了不少,眸光也亮了幾分,便輕輕笑了笑,自然地將馬文才的袖子捋上去,然後仔細地給他換藥。

她能夠感受得到馬文才銳利的目光,假裝自己不曾察覺,也假裝自己並沒有發現他的秘密。她不表現出異樣,馬文才自然也不會主動說起。

即使是馬文才要試探,她也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罷了。

上完藥,祝英台說道:“現如今書院裡也隻剩下幾個人,實在過於冷清了。我們不如下山去吧。”

馬文才沉默半晌,甫一出聲,嗓子沙啞著道:“既然如此,你自行下山去吧。”

他抬頭,看向站在床榻邊的祝英台。馬文才眉頭微蹙,薄唇輕抿,不知怎的,祝英台又想起昨日他白著一張俊臉滿目委屈和受傷的神情。

她搖了搖頭,“不過是幾日罷了,我在書院陪文才兄好了。隻是書院裡確實冷清無聊了,今夜有夜會,定然熱鬨極了,我們何不下去看看?”

端午節期間,民間有端午食粽、賽龍船、佩香囊、放紙鳶、浸龍舟水、飲雄黃酒等習俗。

大多學子都選擇回家與親人團聚,但對於馬文才和祝英台而言,返家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相較於前者,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留在了學院之中。

“你說……留下來陪我?”

馬文才怔了半刻,鳳眼圓睜,仰麵看她。

祝英台道:“是啊,我想,多出去走走,文才兄也許會開心些,就不會生我的氣了。”

她淺淺一笑,杏眼湛湛有神,眉目又俊秀清麗,馬文才一時呆了呆,不由得抿唇。

祝英台見他斂住神色,眼神有些飄忽,便也乘勝追擊,湊了過去,“文才兄?”

“我…我什麼時候生你的氣了?”

馬文才轉頭看向她,盯著她的眸子,冷淡卻又溫順,仿佛此前渾身帶刺的並不是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文才兄不會真的生我的氣的。”

“文才兄,你要吃什麼,我去膳房給你做?”

馬文才是知道祝英台能下庖廚的。上輩子,祝英台就是在一個夜裡,笨手笨腳地為梁山伯做好了一碟薄餅,後來二人漸漸親近,這樣的事情也就多了起來。

那時候,誰又能想到上虞祝英台竟能為梁山伯做到這些?誰又能知道這些?

不過,不論如何,現如今祝英台隻能為了他做這些。

馬文才想到上輩子的事情多少還是有些憤懣的,咬了咬牙,但再抬頭時仿佛有幾分期待和戲謔神色:“粥。”

他惜字如金,下意識地也沒有要刁難祝英台的意思。祝英台鬆了一口氣,笑道:“好,那我先走了,文才兄。”

馬文才曾對祝英台一介士族子弟下庖廚的行為嗤之以鼻,更不願實為貴女出身的祝英台做這些下人乾的粗活。

但祝英台卻從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上輩子是如此,這輩子也是如此。

馬文才望著她明顯如釋重負的背影,不曾移開目光,探究和疑慮卻少了些許。

她到底還是這般,但卻已經變了。

可是,英台,這是你自己選的。以後,決不可反悔了。

馬文才想到方才祝英台的言行,不覺彎起唇角,近些日子心中的陰霾也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