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會很美,便是見慣了現世繁華的祝英台,都不知不覺地沉浸了其中。
然而,不管她走到哪裡,一抹視線總是放在她身上。如若是這樣便算了,但當她回過頭看過去時,那人還是絲毫不避,直直地迎著她的目光,仿佛緊緊盯著她的人並不是他似的。
祝英台假裝未覺,也直白地望向馬文才。
那人模樣俊美,眉梢帶鋒,溫柔不足淩厲有餘。然當她凝望過後,卻如堅冰融化,化作一灘熱水,眼底仿佛已氤氳了熱氣。
那人鳳眸微閃,可不是已彆開目光了嗎?
祝英台輕輕一笑,勾唇又與他四目相對,仿佛挑逗一般不放過他躲閃的目光。
好半晌,馬文才仿佛敗下陣來,下一刻又挑了挑眉,“祝英台,你看我作甚?”
祝英台不理會他仿佛的氣惱,而是眨眨眼,端是靈動著笑道:“我隻是奇怪為什麼文才兄為什麼要把目光放在我這裡?”
馬文才眼簾微垂,月華之下,二人並肩而行,橋邊的湖麵映著二人的影子,平靜而又和諧。
祝英台歪頭看向他的側臉,輕輕歎出一口氣:“文才兄,你出身高門,為何偏偏願意與我做朋友?”
若說高門,太原王氏、陳郡袁氏,頗有遮天蔽日之勢力,再說二流士族高平郗氏、琅琊諸葛氏、濟陽江氏、河東柳氏、潁川荀氏這些,世代都有顯赫。
祝家雖為一方豪強,在當地頗有名望,但時代為商,朝堂上無人做官,勢力到底不如前些,更說不上是上流士族。
而馬文才為太守之子,又是杭州這等富庶重要的要地,朝廷之上雖不如王氏袁氏這等士族,比之諸葛氏這樣的二流士族也許也稍顯遜色,但所謂強龍難壓地頭蛇,更何況又是這等割據亂世,這一地界也是權勢極大的存在。
這也造就了馬家地方顯赫,馬文才也在這樣的環境下有極強的士庶觀念。
那般恣意桀驁,淩厲難馴的性子,也與前者並非無關係。
但就是這樣欺辱太原王氏子弟,力壓書院眾族學子的馬文才,就這樣難以置信地將心思放在她身上。
祝英台抬眼瞧著馬文才的神情,見他顯露出猶疑的表情,忽然沉聲道:“你在懷疑我?”
祝英台輕輕搖了搖頭,無奈道:“文才兄,你想到哪兒去了?”
而那廂,馬文才也意識到自己做法不妥。他病重初愈,一時狀態竟與前世相差不大。就像是一根緊緊繃住的弦,因為祝英台而拉緊,現下又被他自己繃得更緊。
他蹙緊眉頭,咬住下唇,隱忍下來。
“反正,你是我的……朋友,你隻能是我的。”
“更何況,是你先與我交好,就更應該真心待我,決不可和他人纏在一起。”
祝英台見他一字一句,咬緊牙關地說出這兩句話,雖然聽上去壓迫感十足,還有些隱隱泄出的戾氣,心中卻暗自笑了。
他怎麼能這樣可愛?
實在是幼稚得可愛了!
她嘴角不受控製地勾起來,眉梢帶笑。
馬文才見她好像並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而且疑似是在笑他,上前兩步,正要伸手將她扯過來麵對著自己,自己再對她鄭重其事地強調。
卻不想祝英台順著他的手攀附過來,貼得極近。
女子特有的幽香淡淡地縈繞在鼻間,馬文才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隻覺得心中的煩悶頓時消散。
祝英台清淺一笑,笑聲清越悅耳,眉間如畫:“文才兄,你也早就是我的……朋友了。”
“我呢,很大度,允許你和其他人成為朋友,但一定要把我掛在心上。”
馬文才臉色稍霽,仍道:“誰知道你會不會當著我的麵一套,背地裡又是一套?”
祝英台伸手來,將他肩頭的發輕輕撣了下來,溫柔地替他將肩上的布料撫乾淨。
馬文才麵色微紅,將她的手拍了下去,還是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的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