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往四周看了好幾眼,也沒發現端倪,正是拿起來仔細端詳,這又才見馬文才從外回來,一進門,就聽到這些話。
眾人仍在討論,言談越發大膽,祝英台意識到的時候,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馬文才從後門走到那些人身後,目光沉沉地盯著他們。
他一言不發,也沒有什麼明顯的情緒外露,但一雙鳳眸黑沉了不少,眸光寂下,仿佛流波暗湧。
這是馬文才一貫生氣的表現,不是那般劇烈的猛烈的憤怒情感,而是森冷的陰暗的憎惡。
祝英台又有些擔心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馬文才直直抬起頭來,正巧與她對上眼來,然後驀地氣勢一改,平靜地從後門走來。
看到他的身影,那些肆無忌憚揣度的人就像挨了一棒子,怔住了。
“王卓然是我父親的政友。”
“多年不見,與我說了些話。”
祝英台點點頭,表現出毫不在意的神情,而是道:“文才兄,這是誰送給你的香囊?。”
她把香囊舉到馬文才麵前,正巧能讓他看見香囊上清美雅致的花紋銀飾。
馬文才毫不在乎:“不知道。”
祝英台看著這香囊,忽然想到了什麼,湊到馬文才耳邊壓低聲音,“難道是有人戀慕文才兄你?”
馬文才不為所動,但顯然表現出幾分不耐煩和惡心,“書院中皆是男子。”
祝英台露出幾分一言難儘的神態,她似乎察覺到什麼,往左手邊看了一眼,正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地朝著邊望。
她頓時也完全懂了,目光悄悄地在馬文才身上徘徊幾回,想說些什麼,但還是沒說。
馬文才轉身從她身邊繞回座位,藏色廣袖搖曳飄逸,從案幾上緩緩拂過。馬文才隨手翻動兵書,表情淡淡的,“拿著它臟了你的手,還是早些扔掉為好。”
祝英台看了看手裡的香囊,輕輕道:“這也是對方的心意,如此踐踏,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馬文才頭也未偏,又翻了一頁,“你若喜歡,就自己留下吧。”
祝英台從他上半張臉上看到了不悅的表情,心中暗笑,卻是搖了搖頭,“這是送給文才兄的東西,我當然無權處理,文才兄怎麼處理,我也無權過問。不過……”
“如若是我,大抵也是願意天天給文才兄送香囊的。”
馬文才不置可否,隻是臉紅了半邊,垂頭越發不再作聲了。
祝英台分明看見他半挽著袖袍的手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腰間的香囊——那是祝英台自己偷偷親手縫製成的。
馬文才也許猜得到,因為那樣的繡工,並達不到繡娘的水平。作為出身士族的馬文才不可能看不出來。
她雖然是個現代人,穿越到這個時代,卻也完完整整地在這個時代長到了十七歲,如若沒有學到一點兒技能是不可能的,但她恰也不是土著居民,雖願意學,卻也不樂意精專於女紅。
隻是她對於成親也沒有太大的抵觸,畢竟這世出身豪族,爹娘兄長寵溺,左右受不了委屈,更何況在現代一直都是母胎單身的狀態,這輩子最好要挑個符合自己心意的。
豪族出身,要挑個自己稱心如意的夫君也並非很難,更何況在她看來,如今若能真正與馬文才兩情相悅在這個時代已是極為幸運的事情。
自己不是那個獨愛梁山伯的祝英台,因此說什麼也不願意鬆手放棄馬文才的。
祝英台想了又想,掂量了掂量手裡的香囊,喃喃道:“我倒覺得,我送給文才兄的香囊比這好看多了。這麼醜的,我替你還了吧。”
她一麵覺得荒謬的同時一麵又感到平常,平常是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並不少見,而荒謬則是竟有人敢覬覦馬文才。
祝英台下意識地往馬文才身上瞧了一眼,又覺得美色當前,的確也不是不能原諒。
她搖搖頭,默默歎了口氣,說起來美色壯人膽,用在她自己身上倒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