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宇宏將目光從花少欽身上收回,重新凝視著小說。時間滴滴答答的向前跑,許宇宏略微抬眼,看到一直倔強的花少欽已經將身子匍匐著跪在了地上——他知道花少欽的藥性發作了,隻是花少欽到底還是倔強,此刻膝蓋的痛、藤條的傷和藥性發作,加在一起簡直是人間地獄般的折磨,但花少欽終究是咬緊牙關,縱然疼得幾乎趴在地上,也不哼出一聲。
約摸又過了一陣子,許宇宏再看,花少欽幾乎已經要躺在地上了,頭發濕漉漉的貼在他的額頭上,看樣子他也終於熬不住,已經發出了低低的痛哼。
“我要你記住這種感覺。”許宇宏說,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花少欽跟前,冷眼看著花少欽,“看來隻有這種辦法,才能讓你長點記性。”
花少欽已然痛得說不出話來,隻暗自痛下決心——倘若他能逃出這魔窟,首先就要把自己現在所受的苦,數以萬計的還給許宇宏、王府以及那讓他恨到骨子裡的坤哥。
“不管你想多少花招,你都不會得逞的。”許宇宏警告道,不覺冷笑一聲,他用多少刑具,終究還是不如這幅藥的厲害。以往他還會出於憐憫,定期把冷藏的藥給花少欽,因為他總以為孤立、封閉花少欽,會讓他磨平棱角甘心伏法——可今天許宇宏意識到自己錯了,花少欽賊心不死,即便嚴厲懲罰,他又怎能是一個甘心悔悟的人?
“你就先自己待著,好好反省吧。”想到這裡,許宇宏將心一橫,冷冷留下一句話,隨後離開了這個房間,吃晚飯去了。
許宇宏走後,屋子裡隻剩下了花少欽一個人。至此,似乎讓花少欽苦苦支撐的最後理由也不存在,他終於放下了防備,忍不住蜷縮起身體痛苦的□□了起來。
痛苦排山倒海的襲擊著他,花少欽心頭的恨意史無前例的也跟著席卷而來。他一麵痛苦的□□著,一麵默念著讓他恨到刻骨銘心的這些人……是的,沒錯,他花少欽不會就這麼甘心被迫與世隔絕的——那個許小秋,老天安排你我相見,你就注定要為我所用——這是花少欽最後浮現在腦海裡的念頭,從此以後,他就疼得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小秋回了家,剛剛進門,就見客廳裡有客人——來客是一個身材高挑頎長的年輕男子,一頭細碎的黑發,容顏美若女子,氣質很是斯文。
“小秋,這是花霽花禦醫,”許父見小秋進門,趕忙介紹道,“這位是我的侄女許小秋。”
小秋向花霽打了個招呼,花霽對小秋禮貌的一笑,隨後對許父說道:“我先告辭了,以後需要幫忙,您隻管給我打電話就好。”
“那太謝謝你了,但就是麻煩你跑這麼遠的路了。”許父一邊說,一邊送花霽到門口。
“請不要介意,這本來也是我份內的事。”花霽對許父輕輕一笑,在他那文雅的氣質裡,頗有一股子謙卑溫和蘊含其中。
小秋看著花霽,忽然才想起來花霽不也是奴隸出什麼?她本人雖然與攝政王府幾乎沒有交情,但從許父和許宇宏的談話中,也了解了不少內幕。譬如,現在雖然官方說法是,花霽為了打擊康將軍犯罪自願臥底為奴隸,但實質上是花霽自幼為奴。如今他因為受到宮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禦侍從提攜,又因為自學醫術的確高明,被皇上讚賞,更因為花少欽落網,為了遮掩關於王府二公子這個位子的黑幕,這才讓花霽恢複了身份。
據小秋的印象,花霽為奴的時候,貌似被轉讓給了一個叫林芊芊的女學生。
小秋不禁在想,既然奴隸可以私下轉讓,那麼軍奴是不是也能?
如果是這樣,她倒認識一個主管宮廷禮儀大臣的女兒王綺,王綺的家人都十分溫柔善良,對待奴隸和仆人十分的體貼人性——小秋認為,如果有必要,她還真的打算和那家的女兒商量商量,把花少欽送過去,免得再受許宇宏的虐待。
小秋正這麼想,就見秋父已經送完花霽回來了。
“今天怎麼想起回家來了?”秋父問道,對小秋突然從學校回家感到有些詫異,“——晚飯吃了嗎?要不我讓小琴她們給你準備點宵夜?”
“今晚我得回家拿點東西,”小秋含糊的說,一麵往樓上走,一麵說,“不用準備飯了,我一會兒就回學校去。”
她來到自己的房間,關好門,打開電腦,查閱起了關於軍奴能否被轉讓的資料。根據網上提供的情況,軍奴分為兩種,一種是在辦公處行走端茶送水的,一種是在場地裡乾苦力的——花少欽無疑屬於後者——關於軍奴是否能轉讓,一份規定中說,在辦公室行走的軍奴終身隻屬於軍隊不得離開,而做苦力的下等軍奴,如果發現受到虐待,驗傷之後,可以提出申請轉到其他地方。
小秋將身子靠在轉椅的靠背裡,盯著電腦屏幕,陷入了思考。
法律是明令禁止虐待奴隸的,據許父說,攝政王前幾日因為被披露有虐待花霽的嫌疑,聲譽下降得很厲害,也遭到了不少質疑和抨擊——近年來主人對仆人的態度一直是一個敏感的焦點,許宇宏雖然有膽量頂風作案,但恐怕沒膽量讓他把對花少欽的所作所為昭告天下。
隻是,花少欽現在在社會裡正可謂千夫所指,為了花少欽,得罪哥哥,值得麼?
花少欽從黑暗中醒來,他正躺在自己屋裡的地板上。
看樣子是自己昏迷後,有人把他拖回來後就這麼扔在地上了——花少欽禁不住怨恨,他們把他扔到床上,多餘一個動作難道會累死麼?這幫畜牲將軍手下的畜牲兵,果真是禽獸到讓他崩潰的地步。
他動了動手腳,雖然渾身疼痛,但那種被藥所控製的酸麻無力的感覺已經不在。他意識到,原來那藥,也並非發作打針就能緩解,假如能忍住最痛苦的那段時間,熬過去,自然也就沒事了。
“又是一個考驗麼?”花少欽自己問自己,隨後一抹苦笑……這個考驗,倒還真的有些價值,如果能知道如何熬過痛苦的發作期,假以時日,恐怕他就不用再像這樣依賴藥物,也許漸漸的,這個被人拿捏的把柄,也就被克服了。
隻是,這種克服方法也太殘酷,他現在都不敢回想自己剛剛被藥性折磨得慘烈——那絕對是惡夢,要克服這種噩夢,得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和決心?
然而……
“也好,”花少欽輕聲呢喃著,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為自己鼓氣道,“這種挑戰才有意思,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