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半個月以來,花少欽一直安安心心的趴在床上養傷。他自知宮廷規矩繁瑣眾多,本以為禦清風會在他養傷期間讓他熟悉熟悉宮廷規矩禮儀什麼的,但禦清風並沒有給花少欽任何手冊,隻給了他一張字條,上麵隻有九個字:做好人,說好話,辦好事。
禦清風告訴花少欽,他養傷期間,這九個字,要用心背,用心體會,要刻在心上。
花少欽天天把這九個字顛來倒去的看,這九個字,無非就是兩個意思:第一,做個好人,甚至做個老好人;第二,會說話會辦事,把禦清風交代的事都要辦好。
花少欽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彆的意思,但養傷期間,禦清風隻交代給他這麼一件事,這反倒讓花少欽有點不理解了——近小半個月,隻讓他反複背這九個字,除了浪費時間,還有彆的意義麼?
眼下,花少欽總算是把傷養得差不多了,在這皇宮裡,也終於見到了除了禦清風以外的第二個宮廷侍從。
“這是宮廷裡的洪侍從,平日裡幫我料理一下生活起居,”禦清風對花少欽說,將一名頭發白了一多半、麵色蠟黃、眼袋濃重、陰氣頗重的半老侍從介紹給花少欽,“洪侍從在宮裡待了大半輩子,如今雖然退下來了,但以他的知識,足以教你在這皇宮裡立足。”
花少欽對洪侍從笑著打了招呼,嘴上殷勤著,心裡卻為自己感到莫大的悲哀。這洪侍從,臉上連個表情都沒有,簡直就是麵癱——但那兩雙眼睛,就好像鷹隼一樣的銳利,花少欽與那眼睛隻對視一眼,便料定這老家夥可不那麼好對付。
“花少欽,你現在是五品侍從……這也就意味著,你要在短短幾天之內,趕上其他侍從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功夫,”禦清風說,“具體該怎麼做,我已經交代給洪侍從了——你隻要用心學就行。”
花少欽一聽自己是五品侍從,一時也詫異不小。
在這皇宮裡,像禦清風這樣的侍從長,也不過是三品,而且還是掛名三品,待遇四品。而他花少欽,直接就成了五品——所謂五品侍從,既貼身伺候嬪妃、包攬嬪妃宮殿大小一切事物的主管侍從、或協助大侍從伺候皇上、或者在大侍從不在的時候幫助值班,可謂在侍從中具有頗高的地位。
花少欽都不知道是該感謝禦清風還是該埋怨禦清風。給他這麼高的待遇固然好,明擺著就是為了日後花少欽辦事方便,但這麼做,他花少欽又哪有能力服眾呢?除非他一直跟著禦清風,讓彆人買禦清風的麵子。
“禦大人您請放心,”洪侍從見禦清風交代完事情要走,便一麵送他,一麵說,“老奴一定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花侍從調、教得妥妥當當,您希望他成什麼材,老奴就把他教成什麼樣。”
花少欽聽得這些話真真是覺得有點毛骨悚然了,一時間覺得,在這老東西手底下,還真不如回軍營裡劈柴做苦力來的輕鬆。
禦清風點了點頭,臨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花少欽。花少欽覺得禦清風似乎還想囑咐他些什麼,但禦清風隻是看了看花少欽,沒再多說一個字,便離開了屋子。
禦清風前腳剛走,洪侍從便為花少欽拿來了一套銀灰色緞麵長袍、一件纖塵不染的血白襯衫、一條板板整整的黑色西褲、一條花少欽過去根本都不屑一顧的素麵黑色領帶,以及一套化妝用品。
“想必你也知道,這宮廷裡,隻有侍從長和副侍從長穿墨綠的蟒袍,其餘五品以上的侍從,就是這套銀色袍子了,”洪侍從說,將衣裳一件件的遞給花少欽,“你現在就把這身衣裳換了。”
花少欽本能的想拒絕這件事,乾嗎非得當著他換衣裳?但話到嘴邊,花少欽也不得不咽回去。他知道這老東西必定極其嚴格,他還是乖乖聽話為上策,第一次打交道他就否了人家,日後豈不自討苦吃?
花少欽一麵換著衣服,一麵聽洪侍從指指點點,一麵又為這身衣服感到莫大的悲哀。花少欽穿上那袍子才發現,這袍子白色的領邊、白色的袖口,配著那銀色的麵料,說不出的一股娘娘腔感覺,甚至還不如軍營那粗布衣裳好看——特彆是胸口還有長長的飄帶,又累贅又陰柔,毫無美感可言。
“衣裳穿得,倒還規矩,到底也是熟悉宮廷的人,這倒不用教了。”洪侍從說,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後便拿起了化妝盒,打開,展示給花少欽看,並介紹道,“伺候皇上、太後或者娘娘們的貼身侍從,按規矩,要略施粉黛,保持精製儀容,方體現對王室的尊重。”
“我不……”洪侍從話音剛落,花少欽便立刻反駁道。
貼身侍從化妝,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極力反對自己淪落成這樣——穿上這身衣裳已經夠女氣的,再化妝,豈不要把他最後一點陽剛都抹殺掉?
在花少欽反對的同時,腦子裡卻也想起了另一件事:宮裡有位姓任皇貴妃,是花俊軒的親表姐……他不會是要去伺候那任貴妃吧?他把花俊軒害得那麼慘,然後再去伺候任貴妃,豈不是下了地獄?
“你樂意不樂意,這可容不得你。”洪侍從說,根本不管花少欽的心情,把化妝盒子暫且放到一旁,一麵從身後抽出一個雞毛撣子,一麵打開門讓外麵的冷風吹進屋裡,一麵對花少欽說,“今天且不教你彆的,隻教你如何站得像個侍從樣兒——從現在起——兩手垂下,眼睛垂下,不許動。”
花少欽好在也是在軍營裡磨練了一陣子,這套站姿時間久了雖然讓他苦不堪言,可好在還是他承受能力之內。他就保持這樣的姿勢站了幾乎一天,除了吃飯的時候休息了一會兒,其餘時間,花少欽便一直站著,甚至到了冰天雪地的院子裡站了半天。
一整天下來,花少欽可謂是腰酸背疼,因為總低垂著眼睛,他總覺得有點頭暈眼花不大適應,但這些不適與第二天相比,就不值得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