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少欽被花霽攙扶著到了長廊裡坐下,過了一會兒,這才悠悠醒轉過來。
“不要擔心,”花霽見花少欽醒了,先給他一個安慰的微笑,繼而說,“你隻是急火攻心,先安靜的坐一會兒,我去給你端杯水出來。”
“彆,”花少欽說,“你是禦醫,我是奴才……”
“在我麵前,不要說這些話,”花霽說,聽著花少欽說這些有氣無力的話,心裡何嘗不是跟著難受,“你好好坐著休息,我必須讓你先喝杯水才行。”
花霽說著站起身就要走,可花少欽卻突然拽住了他的手。
花霽扭過頭,垂眼看了看花少欽拽著他的手,心頭一震,許許多多曖昧片段瞬間浮現腦海。昔日,花少欽也出於好奇、好玩,握著花霽的手,調戲過花霽、狎玩過花霽,甚至……花少欽和花霽,也曾有過一次床笫之歡。
這一舉動,勾起了花霽多少辛酸的回憶、多少悲涼的往事,然而,也勾起了花霽許許多多對花少欽的同情和憐憫。花少欽是個何等堅強樂觀的男子,若不是今天果真受了傷,豈能生生被氣得口吐鮮血,又怎能握住他的手而示弱?花少欽,堅強如你,其實心裡,也是一個無助的人,對不對?
花少欽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舉動,他尷尬的笑了笑,慢慢鬆開了自己的手。
“我沒事,”花少欽說,垂眼,掩飾了自己那一抹尷尬神情,隨後扶著柱子站了起來,向花霽擺了擺手,“你彆再擔心了,我的狼心狗肺一時還氣不出毛病來呢,一起回去吧。”
花霽欲言又止,但想了想,最終還是妥協了花少欽。他們連個人一起朝宴會廳返回過去,剛剛走到門口,就見禦清風正步履匆匆的走了出來。
“原來你們倆在這兒,”禦清風見了花霽和花少欽,輪番看了看這兩個人,心裡覺得他們神色古怪,但此刻也不便詢問,便先對花霽說,“花禦醫,皇上和太後正要單獨召見你和林小姐,隨我到昌德宮去吧。”禦清風說到這裡,又對花少欽說:“你暫且回到廳裡去,半小時後宴會結束,切記去昌德宮送貴妃娘娘回去。”
花霽當下就隨禦清風離開了,花少欽也回到了宴會廳。他回來之後,繼續站在方才自己所在的位置上,放眼看去,暫時沒找到許宇宏,卻見小秋匆匆忙忙的朝他走了過來。隻見小秋一臉擔憂著急的模樣,要不是顧念著周圍,她恐怕就要小跑過來了。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小秋一邊走過來,一邊急急的說,“老遠就看出來了,你怎麼了——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沒事,可能是燈光的緣故吧。”花少欽含糊其辭的說。
小秋歪著頭,細細審視著花少欽,從她所見,又哪裡肯信他?去洗手間前還好好的,隔了這麼久才回來,臉上就一點血色都沒了。想到他從宴會開始就在廳裡站著,到現在快三個小時沒吃沒喝,恐怕是身體吃不消了。
想到這裡,小秋順勢就從臨近的桌上端了杯水,又向一個路過的侍從要了衝咖啡的砂糖,隨後把一杯現做好的糖水遞到花少欽跟前:“現在皇上、貴妃都不在,把這杯糖水喝了,補充點體力。”
“彆……”花少欽說著要拒絕小秋,但手卻拗不過她的倔強。
“快點喝了,”她蹙眉,不由分說的把杯子遞到花少欽手裡,“偷吃偷喝的侍從們那麼多,你彆折騰自己了。”
花少欽見她如此固執,也沒了辦法,看看左右,垂下眼對她搖著頭無奈的一笑,拿起她手裡的杯子一仰而儘。
小秋這才滿意的一笑,把杯子收了回來,同時叮嚀道:“以後彆再這樣,宮裡也沒規定侍從不許吃飯喝水,你瞧他們換班的時候,也跟著去吃點東西、喝口水。”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花少欽說,見小秋對他叮嚀時,是滿目的關懷和悲憫,又想到這樣一個女孩子,卻偏偏有許宇宏那樣一個哥哥,一時之間百感交集,說出的話也不由變得極柔和、也極曖昧,“我不過是個戴罪之人,你又何必對我這樣好。”
“戴罪之人,什麼罪?”小秋反問,目光裡少了她平日的溫柔順和,多了幾分陌生的淩厲和不滿,“事情已經過了快一年,你也已經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又——”她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但聲音裡的情感卻有增無減,“又冒著危險幫禦侍從做大事,就算有罪,你也早該贖清了。”
“我……”花少欽張口結舌,但卻發現自己聲音有點顫抖、眼眶有點濕潤,他怎麼也料不到,平時不怎麼表達自己的小秋,竟能說出這一番話來。他有點說不出話來,趕忙低下頭,咳嗽了一聲,借機調整自己的心情和聲音。
小秋說了這番話,又見花少欽聽得動了情,心裡既是傷感、又是動情,一時也百感交集。方才,因為花少欽那一句話,又借著一時的感情衝動,她這才說出了心裡話的30%……事實上,她所要說的,遠比方才那些更多、更動情,可此刻,卻也一句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