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長的指甲在光滑的硬幣外圈來回摩擦,發出不大好聽的細小聲響。
屏幕上的數字再度切換了樣子,她“嘁”了一聲,把硬幣扔回口袋,和之前就放在裡邊的鑰匙相碰撞發出清脆的金屬聲。
炸雞外皮酥脆,內裡雞肉鮮嫩,再加上外邊裹的厚厚的蜂蜜芥末醬,一口下去,有種靈魂上的滿足感。
而在這種天氣,也確實很快就涼了。
商家還送了一瓶盒裝的果汁,喝上去一股香精味,但不細品倒也能解渴。
待吃完,俞鬆墨還是沒有回來。
她收拾好桌麵,看到那外賣袋上用訂書機釘在上麵的訂單紙條,再度想起了那個讓自己靈視短暫性被動觸發的外賣員。
畢竟在這之後不久俞鬆墨就突然醒來了。
她不認為這是錯覺,倒是越發覺得俞鬆墨那個能力帶著些古怪。單純的預知會有這些奇怪的限製嗎?
劉焅玔想的越多,就越覺得俞鬆墨一個人跑出去很危險,雖然理智上她明白對方不會出事,但是萬一自己得到的信息有誤呢?
隻是…
她最終還是把硬幣拿了出來,將自己的問題於口中輕聲誦讀,看著它高高跳起,後又精準地落於手心。
——正。
她高高挑起眉毛,這無意是個不錯的結果。
外麵風有點大了,半開不開的窗漏風處“呼呼”的響著,劉焅玔一手拉上外套拉鏈,一手把它關嚴實了。
“要不一起把垃圾也給扔了吧。”,她嘟囔了一句,拿上後就推開了門,等腳跨到外麵準備把門關上時,不經意間瞥到了牆角蹲著的人影。
這一次她沒被嚇到,反倒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要開口嗎?
她思索著該如何發言,還是說,就裝作沒看見對方直接路過?
等再次把視線聚焦到俞鬆墨身上時,劉焅玔才發現對方其實一直在直勾勾看著自己,已經不知看了多久。那孩子倒也不說話,眼神時而清明時而渙散,就像一台網絡不太好還硬要播放視頻的電腦。
“下去走走?”,劉焅玔有些沒話找話道,將手裡的垃圾袋向上提了提,“正好,我要下去扔垃圾。”
俞鬆墨垂下眼睫,點了點頭,沒有繼續再擺出那副笑臉出來。說實話,這種空茫落寞的表情出現在對方臉上還真讓看慣對方笑臉的劉焅玔有些不習慣了。
垃圾桶離大樓門口不遠,她讓俞鬆墨在原地等了會就扔好了,待跑過來後看著對方還是無精打采的樣子竟然生出些恨鐵不成鋼來,“馬路對麵有個體育公園,現在人應該也不多,去轉轉?”
這次對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夕陽染紅了半邊天,像是在西邊架起了一個熱熱鬨鬨的火堆,連搭在上麵軟綿綿的雲朵都烤成了炙熱。
雖然是盛大瑰麗的景象,但天幕之下的光線卻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不過也正是陰影的稱托,才更顯其壯麗。
俞鬆墨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後麵是值得拍下上傳的美景,但她本人卻呆呆地站著。好在這個狀態也並未持續太久,在劉焅玔又重複提問了一次後,她就像立馬恢複了出廠設置似的,眼睛裡忽然有了神采。
她小跑過來,應了一聲“好”。
劉焅玔眼簾低垂,睫毛微顫,少有人以自身意願向她奔來,更少有人能稱得上是自己的同類。
在那極短的時間裡,她腦中劃過一個早已清楚的事實——在這個世界裡,隻有自己這樣擁有靈視的才能看見對方。
但世界上的同類何其之少,能擁有靈視的…就算隻有自己一人,也不足為奇吧?
她們之間的緣,是必然的,是珍貴的,那麼,為什麼不能把這羈絆再加強一點,再穩定點呢?
不想再分彆了…那就讓對方無法離去。
不想再對著空氣說上一遍又一遍無人聽見的“再見”了…那就讓在意的對象永遠留在身旁,折斷飛鳥的羽翼。
不想…
不想……
她心裡裝著很多很多個不想,但等俞鬆墨帶著疑惑抬眼時,那些嘰裡咕嚕在血管裡中滾動的情感又被絕對的理智壓到了牆縫裡去。
腦中原本帶著些惆悵的聲線轉眼間變得尖酸刻薄,不停強調著作為同類的俞鬆墨危險性有多大,像一把再鋒利不過的手術刀精準地切除掉她身上“軟弱”的部分。
——她已經不想再去賭了。
劉焅玔臉上溫和的笑如同一張被高超手藝人雕刻出的麵具,被嚴絲合縫地蓋在臉上,遮去了每一寸可能泄露其真實想法的皮膚。
風小了些。
她走在前麵帶路,心裡開始暗中盤算起該如何套到俞鬆墨的話,問清楚對方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