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 捧起她的腳背(1 / 2)

時光的記憶池被喚醒,葉彆枝上一次被男性緊緊抱著,遙遠到仿佛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某年的最後一個深秋,她的初潮姍姍來遲,當時要比身邊所有女同學來的晚幾年,也算晚熟。

葉彆枝跟父母參加一場宴會,地點在一處度假村。

葉彆枝跟小朋友們坐在角落那桌,大人們總是喜歡拿子女來顯擺,你女兒在學大提琴?我兒子奧賽又拿第一,鋼琴是業餘,考級十級,今天也到場,不如給大家演奏一段?

那位阿姨葉彆枝在家裡見過,是宋明月的朋友。

說起兒子,滿臉自豪。

葉彆枝無聊地聽著大人互相吹捧,眼觀鼻,鼻觀心,連盤中她最喜歡吃的蜜汁酥皮蝦都失去興趣,趁著宋明月女士被人纏住敬酒的空當,她握住披肩上的小西服,彎腰偷溜出名利場。

酒店外,有新人在舉辦婚禮,也有一家少數民族家庭在草坪上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燒烤爐裡,孜然與嫩羊肉的焦香撲鼻,勾起食欲。

想起下午來的路上,聽父親閒聊,說這是本省最大的水庫,裡麵的魚味道更是一絕,葉彆枝沒見過水庫是什麼樣,抱著探索精神,踩著公主鞋沿路牌一路往暗處走。

水庫沒有路燈,與天色融為一體,護坡不陡,但是夠深。葉彆枝不敢再往前走,閉上眼,任由晚風拂過臉頰,依稀聞見了一股煙草的味道,在一片靜謐中,聽見湖水攪拌的聲響。

葉彆枝睜開眼,看見遠處一道黑影淹沒於夜色,大半個身體淹沒於深湖之中。

“救命!”

葉彆枝本能地呼救,緊接著,她的雙腿不受控製地跑下護坡,公主鞋被淤泥打濕,深陷於內。

“彆再往前走了!”

葉彆枝光著腳大聲勸解,在湖中艱難行走。

遠處,那男孩終於舍得轉身,他的聲音磁沉而又清晰,帶著警告防備。

“上去。”

葉彆枝當然不會聽話,見他不管不顧加速往深處猛紮,她腳下愈發慌亂,似是踩上一把尖刀,掌心傳來鑽心的痛,她的呼吸變淺了,膝蓋也無力。

她的視線被臟兮兮的湖水刺激的模糊,看不清那人的輪廓,就如海底撈不到月色。

“救命!”

“我不會遊泳!!”

氣管灌入湖水,胸口生疼。

她後悔下坡,卻又努力聽那人的動靜。

在意識瀕臨死亡之際,腰部一折,身體被一雙結實的手臂用力地撈起。

葉彆枝雙腿發軟,隻能借著他的力量在水裡勉強站穩,起初是害怕,之後便是惱,某人‘公主病’發作,用力拍打他的肩膀:“我差點就死了!”

“這水好臟,我的眼睛好痛!”

罵完還不解氣,抓住他撒潑打滾:“混蛋,我的鞋子不見了!你得賠我!”

他不言,見她無事,還想往深處走。

葉彆枝腳心刺痛,再次失足滑進湖底。

她在水下努力練習憋氣,忍住冒頭。

果然,那人去而又返,將她用力摟進懷裡,朝著岸邊遊去。

再強壯的體格也被浪波折磨到虛脫,兩人倒向護坡,那人鬆手,掌心滑膩濕黏,血腥味濃重。

葉彆枝晚上視力不好,男孩的五官與夜色難解難分,相得益彰。

“湖下有碎玻璃,應該是劃傷。”

那人頭顱微低,捧起她的腳背,認真檢查。

大小姐反射弧遲到,痛覺回歸,坐在坡上後知後覺哭出來:“會不會留疤啊?”

“誰讓你下水。”這人竟然還在潑冷水。

葉彆枝睜大眼:“我下水是因為誰?”

他不接話。

“我的鞋子。”他感受到她渾身在發抖,聲音卻強裝鎮定跟他再次強調:“你得賠我鞋子,全球限量款,本市就一雙!”

“聽見沒有?”

“你上哪所中學?”

葉彆枝雖晚熟,但也警惕:“你想乾什麼?”

“賠你鞋子。”他似乎低頭笑了。

“你笑什麼?”

“地址?”他不接話,又問一遍。

才上初二的葉彆枝眼睛一轉,掌心拍掉手臂上的細砂,計上心頭:“我是要考【上中】的。”

“你才多大?”他的口氣像是拆穿她騙人。

“兩年後的誌願,不行嗎?”

他的語氣好像聽著有些無奈:“你叫什麼?”

“葉彆枝。”

聽見淩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她連忙扶著他的肩膀起身,這副樣子絕對不能見人,太狼狽,一瘸一拐背著他加速離開。

這個年紀,她已經懂得欲情故縱,不問就可以憋死他,如果好奇可以續命,兩年也不算久。

但葉彆枝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男孩望著平靜的湖麵失神,在巡查員看到他之前,他衝下坡一頭紮進水裡。

光束照在平靜的湖麵,像銀河隕落,波光粼粼。

——

琥珀色的惺忪睡眼看著天光透過昨晚忘關的窗簾罅隙照進來,薄薄的眼皮微動,葉彆枝從行軍床上起身。

去摸他的額頭,她臉上露出驚喜,降溫了。

順便鬆一口氣,她實在害怕出事。

對上那雙猩紅布滿血絲的眼,葉彆枝對他晃了晃手裡的體溫計:“起來吃飯?我給你手臂換藥。”

雞蛋配清粥,這是葉彆枝唯一會做的早餐。

他的傷口有些發炎,葉彆枝吩咐他消炎藥是一定要吃,午飯自己解決。

陸迦霖低垂著腦袋,粗糙的指腹捏住膠囊,望著茶幾水杯裡,嫋嫋升起的熱霧,額角浮起的青筋駭人,一言不發。

門外響起汽車喇叭聲。

葉彆枝錯過他捂住腦袋的動作,快速梳頭,臨走之前把手機還給他,裝上鑰匙:“我去墓園了,你出門一定要記得鎖門。”

門樓外。

安啟程倚在車頭,瞧見她眼下的烏青,膚色蒼白。

“臉色怎麼這麼差?”

葉彆枝搖搖頭,不願多說,坐上副駕,車子駛離複興大街,才記起有疑問:“你昨晚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世界真小,還是沒錯過”。

葉彆枝:“你在說誰?”

安啟程一隻手肘搭車窗上,姿勢閒適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