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的收回目光,揚起斧頭繼續劈剩下的幾根柴。不一會兒,眼角餘光瞥見那姑娘麵朝著他站定不動,他才明白,原來她是在找水桶。
他將水桶還給她後,便接著乾活,可眼前的人兒卻沒有挪步。白展堂能感覺到,她在看著自己。他抬起頭,與她目光相接。她身後是無儘蒼穹,一牙銀月掛在遙遠的天際,眼前的姑娘眉眼彎彎正瞧著他。光線雖暗,可仔細看去,卻不難發覺她的唇角也是彎的。
她在笑,在對我笑。
她明明一句話都沒說,短短一瞬,卻又像是將一切都說儘了一般。
白展堂麵上不由自主的緋紅和卷起的唇角,叫郭芙蓉看得清清楚楚。她偏了頭,雙手背在身後,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真是個傻子。
郭芙蓉在心中念了一句,便不再看他,彎下腰去專心用清水漂洗衣物。幾個月過去,她乾活越發麻利了,不一會兒便將衣服漂洗乾淨,一一掛在麻繩上晾著。本想回頭看看那人是不是也結束了,叫他趕快去休息,誰知卻被一聲咳嗽嚇了一跳。一回頭,隻見是佟掌櫃拎著油燈挑著眉,一臉壞笑的站在他們身後。
雖說對於兩個習武之人來講,沒能察覺有人靠近是十分反常的情況,可白展堂和郭芙蓉卻是有情可原。他們不僅要忙著手上的活計,還要時刻注意對方的一舉一動,實在是無暇分心。所以當聽見佟湘玉不自然的咳嗽聲時,他們才意識到原來後院兒已經不止兩個人了。
......
“咳咳!”佟湘玉這一聲咳嗽引得兩人齊齊回頭。
喲!動作還挺齊滴?
佟湘玉不慌不忙,唇角一歪,帶著不懷好意的微笑慢慢靠近井邊,“兩位,忙著捏?”
“掌櫃的你有事兒啊?”郭芙蓉立馬走到佟湘玉跟前,眨巴著一雙大眼睛,一副乖巧的樣子。
“誒呦小郭~忙咧一天咧,累壞咧吧,快去休息吧!”說著,便拉著小姑娘的手,將人推進了房間,回頭對著白展堂喊道,“老白,你過來,額有絲兒吩咐。”
“來了。”啥事兒啊?還得背著芙兒說?
白展堂心中狐疑,但掌櫃的既然吩咐了,他還是得聽的。
眼下各屋都已熄了燈,隻剩佟湘玉手上這一盞還亮著。她悄咪咪的將白展堂拽到賬台旁,神神秘秘的掃視著周圍,而此時客棧內空無一人。
佟湘玉這幅模樣,更是讓白展堂摸不著頭腦,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應該不是什麼好事,於是他好奇的開口問道,“啥事兒啊掌櫃的?”
話音剛落,隻見佟湘玉收斂了方才神神秘秘的神色,又將唇角那一抹壞笑露了出來,神色一凜道,“你還記得你弄壞了額滴菜單牌子麼?”
聽見“牌子”二字,白展堂霎時間麵露難色。心道,我就說不是啥好事兒吧,敢情大晚上的找我算賬來了,幸好是背著芙兒說......
“掌櫃的,我那真不是有意的,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彆扣我月錢了行不?”本來也沒多少錢......
裝?跟額裝?佟湘玉心道。
她早就把這人看透了,麵上帶了一絲嘲諷,“哼,你當然不四有意滴咧,額看,你不四想毀了牌子,你四收不住火氣咧想打人吧?!”
一聽這話,白展堂麵上一驚,趕緊彆開目光,生硬的咳了一聲以掩飾心中的尷尬。雖然不願承認,但那天他確實是失控到對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出手了。可他到底也沒做什麼啊,隻不過是將秀才拎到屋頂問了幾句話罷了。真要說有什麼過激的舉動,可能就是掰碎了那一摞菜單牌子而已。
“你真以為額看不出來?大晌午滴你把秀才帶到屋頂去乾嘛?”見白展堂那副模樣,佟湘玉便知這是叫她說中了。她心中大喜,老白這人著實不好拿捏,隻有把他說得掛不住臉了,他才會聽話。
佟湘玉將油燈往白展堂眼前推了推,粲然一笑,“你說,額要四把這絲兒告訴小郭兒去,她會對你有些甚麼看法捏?”
“啊???彆啊掌櫃的!”這次白展堂反應來得倒是很快,提到要將此事告訴郭芙蓉,直接叫他嚇出了八字眉,急忙向後院張望著,一張白淨的臉上也開始因為出汗而微微泛紅。白展堂隻道這件事千萬不能叫郭芙蓉知道了,眼下自己在她心中已然是個無恥淫賊了,萬一再讓她誤會了自己是一個很冷血霸道的人,可就更麻煩了。
哈哈!這回知道著急咧?提小郭兒還真四好使啊哈哈哈哈!
見自己的法子開始奏效,佟湘玉立馬收起麵上得意之色,故作為難之態,“小郭四額滴好姐妹,你要額不說......也可以,不過你要幫我辦件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