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第三個出場嘉賓,季闌珊緊繃的心才回落一半,剛才看見的果然是他,阮經緯。
再看了阮經緯的意中人,季闌珊回落的心就重新揪在了一塊,滿目哀戚。
而台上蘇善不出所料的亮燈到最後,主持人直說不簡單,催著阮經緯上去滅燈,季闌珊含著淚看蘇善笑顏初綻,看她走下台,進入被選擇階段,然後捧住臉,聽主持人公布阮經緯的意中人號碼,12號。多可笑,一字之差,卻是擦肩而過。
她從指間縫隙看蘇善呆若木雞,似是不信的又問了主持人一遍,你說他選幾號?
12號。
主持人吐字清晰,蘇善的神經明顯是崩潰了,連阮經緯的提問都沒聽清楚,然後直接對著話筒說,我棄權了。
舞台上的戲還在繼續,就在阮經緯要牽著12號的手下去的時候,蘇善慢吞吞地擰著脖子上的鏈子,阮經緯,以後我們就是陌生人了吧?
阮經緯愣住,主持人也愣住,問說,你們認識?
蘇善比誰否認的都快,說不不,不認識,我就是有感而發。
季闌珊聽蘇善語調漠然,如鯁在喉,吞咽了好多次,才把胃裡的酸水壓下去。他不記得她了,他不記得她,是她害得他不記得她了。
阮經緯半信半疑的牽著12號的手離開,鏡頭一轉,蘇善又恢複了平靜的模樣,站在11號那裡,隻是再不抬頭期待著看來賓了,那隻手也再沒抬起放在按鈕上。
季闌珊想起這個節目是事先錄製的,忙著去看下期預告,哪裡還有蘇善的影子。再看看留言,看幕後,結果鋪天蓋地的全是對蘇善的譏諷不屑,無非認為她是作秀,借機出位,更有12號的擁護者罵蘇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季闌珊隻如墜冰窖,啪的把電腦砸落在地,狠狠拿腳踐踏著,我讓你司馬昭之心,我讓你路人皆知,你知不知道,她等了你8年,你知不知道她一直等你出現?你怎麼可以選彆人,怎麼可以選彆人?
蘇善撐著傘,蓋住大半個身子在雨裡等著公交車,無意識的哼著你的望遠鏡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單,我會耐心的等,隨時歡迎你靠岸,唱到淚流成河才停住,擦擦臉,盯著腳上散開的鞋帶。
那時阮經緯為了跟季托較勁,放學就去練投籃,每次練到興頭上,鞋帶就散了,他懶得彎腰,厚著臉皮找蘇善幫他係,蘇善甩了一地白眼給他,才彎下腰給他打了個死結。
把傘擱在背上,蘇善彎腰想把鞋帶係上,想了想,還是隨它去了,散開就散開吧,那個死結沒準也散開了呢,八年賠給他也夠了。自己那時在後台真丟臉,哭的如喪考妣似的,幸虧爸媽沒看到。看到了……眼角又有淚水流出來,蘇善仰麵妄圖讓它流回去,暗想爸媽看到了,一定會心疼死。
那年她求了那麼多次,阮媽媽才勉強同意她每個晚上過來看他一眼。她就經常從陽台上翻下來,坐車到醫院,趴在探視的窗戶上靜靜地看,然後等著他的親人出來趕她回去。
她連連看了一個多月,終於有天晚上,阮媽媽出來跟她說,要帶著阮經緯去美國治療,說他頭部受了重創,第一次那個高高在上的母親跪下來求她,說阮經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醒不了,即使醒了也會留下諸多後遺症,希望她以後彆來打擾他了,也彆再找他了。
蘇善啞著聲音說好,我不去找他了,阿姨我求你,如果他來找你,你千萬彆阻止,好嗎?
阮媽媽沒回答她,起來就轉身回了病房。
她想她該是答應了,躲在醫院外頭哭了一場,就乖乖回家等著。從畢業等到大學開學,再從大學等到考研,從考研等到找工作,一直等了8年,8年她都沒怨恨過,就那一刻她是怨恨的。她想那一刻心裡的怨恨真是太可怕了,她差點恨得衝過去甩他一巴掌,或是咬他一口才會善罷甘休。
她不是怨恨他忘了她,她是怨恨他怎麼可以再次愛上的不是她?
因為江蘇衛視的影響太廣泛,打算留任的學校是呆不下去了,蘇善就到院裡以身體不適為名辦理了離職手續,幸而領導是體貼明理的,沒怎麼為難她,立馬簽了字,還安慰她彆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
蘇善貌似感激的謝了領導的關心,搬著自己的一箱東西就回住的地方。一進屋鞋都沒脫,她就賴在床上當死屍。舒服得攤成大字形,沒多會就沉沉睡過去了。
醒來時一開手機十來多個未接電話,翻看了一下,是很陌生的一個號碼。她的手機裡爸媽闌珊還有季家夫婦的號碼等,加一塊統共不超過十個,平時和同事接觸的也少,這會打電話來,想破頭也想不通會是誰。唯一沒敢想,會不會是他打電話來,怕想了希望落空,又是一陣難過。
洗澡的時候,蘇善還是忍不住把一直攥著的手機帶進了浴室,豔如胭脂的機身,襯在白瓷的水台上,妖嬈似盛開的玫瑰。
蘇善把水流調的很小,電話鈴響起的時候,她幾乎是顫抖著接起的。
通了卻是陌生的音調,暗啞低沉,他說,蘇小姐,我們能見一麵嗎?
蘇善的思緒停滯了好久,才恢複運轉,僵硬的回了來人一句打錯了,就掛了電話。
洗澡水明明兌的正好,她卻慢慢覺得冰冷起來,蹲在花灑鋪陳的水簾裡,分不清自己究竟哭沒哭,隻是心頭空的厲害,像是久未彌補的羊牢,裂痕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