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祭祀(二)(1 / 2)

且歌行 夏小姽 3810 字 10個月前

朱漆的高牆,從下往上仿佛看不到外麵的天空,讓人壓抑以及恐懼。反射著刺眼的陽光的琉璃瓦,在光線的襯托下很好看。

深宮回廊中,一排排宮女太監魚貫穿梭而過,但都嚴肅地沉默著,熱鬨又冷清,繁華又孤寂。

皇宮中的死氣沉沉,讓人在六月炙熱的陽光裡也感到一陣陰冷。

堇嬛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有些呆滯地看著前麵高大英挺的背影。

他要她來的地方就是皇宮麼?

看了看兩邊砌得丈餘高的紅牆,堇嬛從內心裡泛出些抵觸和排斥。

這裡,與其說是金碧輝煌的宮殿,倒更像是用繁華盛景堆砌而成的巨大牢籠。帶著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誘惑,吸引著每一個有著這樣那樣憧憬的人。

然而,通常是,外麵的人擠破了頭往裡麵走,裡麵的人卻想方設法要出去。

曾經豔羨它的貴氣繁華,終有一日也會厭惡它的沉悶冷清。

堇嬛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總覺得再往下走一步便再也出不去,永遠被困於琉璃紅牆之內。

“我們……是要去哪裡?”

蕭紀央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瞥見她臉上的猶豫和疑惑:“就快到了。”

他轉過身,繼續往前走,突然又加了句:“我母妃的寢宮。”

堇嬛心中咯噔一下。

九皇子蕭紀央的母妃是皇朝幾乎眾人皆知的岑夫人,相傳當年豔冠群芳,後宮無人能及其分毫。又才情兼備,深受睿帝寵愛。

然而,貞宏五年,那時蕭紀央才七歲,岑夫人因為謀害當今殷貴妃,導致殷貴妃腹中的龍種胎死腹中而被打入冷宮,於兩年後身染頑疾辭世。

“岑夫人……”

堇嬛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蕭紀央沒有回頭,“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最溫柔的母親。”

堇嬛沒有回答,深宮之中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並不罕見,然而眼前的人讓她相信,那位岑夫人並不似傳說那樣麵若桃花心似蛇蠍。

這個人的隱忍堅定淡然和氣度,大概都是來自於與他血脈相連的岑夫人罷。

如果是奸詐小人,是不會教養出如此優秀的他的。

“到了。”

蕭紀央推開身前有些脫漆腐爛的院門,發出一陣沉悶的“嘎吱”的響聲,隱約還能看見從門板上掉落的積塵,散落到明媚的光線裡。

堇嬛跟在他身後,靜靜地打量著這個簡陋的小院。她還記得進來時院門上有些傾斜掉色的門匾上寫的是“夕顏居”。

岑夫人名夕顏,院中種滿了淡黃色的夕顏花。一語雙關。

這個院子雖然簡陋,但是乾淨整潔。院中順著牆角簇簇擁擁的一大叢夕顏開得很好,淡黃色的小花總是在臨近黃昏時才悄然開放,名字也因此而來。

陽光傾斜地照進小院的西牆,灑下餘暉。

院中央安靜擺放的一張矮幾上,還有一隻紫砂的茶盅,有嫋嫋的霧氣正冒出來。很顯然是有人剛剛坐過的樣子。

堇嬛看向蕭紀央,“這裡有人住嗎?”

蕭紀央地點點頭,隨即朝屋內喚了聲:“岑生姑姑。”

屋內走出一個中年女子,大約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卻已是兩鬢斑白。一雙細細的眼睛裡,儘是溫和的笑意。看到蕭紀央,臉上柔和的神情更顯溫柔慈愛。

“九皇子來了啊,奴婢這就去沏茶。”說完轉身正要進屋。

“不用了。和以前一樣就可以了。”蕭紀央大步走過去拉住她,笑了笑,表情沒有往日嚴肅,多了幾分隨和。

岑生點頭,踮起腳尖拂上蕭紀央的臉頰,帶著些許疼惜道:“九皇子又瘦了呢……應該好好照顧自己才是啊……”

“謝姑姑關心。”

岑生笑了笑,轉過頭看見靜靜站在不遠處的堇嬛,眼裡閃過片刻的驚訝,看向蕭紀央。

蕭紀央簡單介紹了下堇嬛,朝堇嬛道:“岑生姑姑是我的乳母。”

岑生笑著福身:“顧小姐。”

“岑生姑姑。”

堇嬛也淺淺一笑,夕陽裡看起來恬靜溫婉。

“顧小姐一起進來吧,小姐一定也很想見見小姐呢。”岑生走過牽起堇嬛往屋內走。

堇嬛有些遲疑地看向蕭紀央。

蕭紀央也朝她露出一個笑容,點點頭道:“進來吧,沒關係。”

屋內陳設儼然就是一個簡易的靈堂,正對著房門的是一個神龕,上麵放著岑夕顏的靈位和一些貢品茶點。

岑生點燃幾柱香,遞給蕭紀央和堇嬛,跪下來看著靈位溫聲道:“小姐,九皇子回來看您了。九皇子頗得皇上賞識,已經封王,小姐不必掛心……岑生……”

說著說著竟然落下淚來,哽咽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今天竟是岑夫人的忌日。隻是當年是戴罪之身,會想起她的大概也就這位岑生姑姑和蕭紀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