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八月桂枝香,秋意漸濃。
江南災情在央王的各項措施下得到了控製,現在正在商討築壩事宜。而央王在江南災民的威望也日漸高漲,眾人稱其“仁心仁德雄才偉略”。
堇嬛聽碧衣喋喋不休地複述從街上聽來的傳言,笑笑便作罷。
起身換了套衣服和碧衣往李府走去。
大概是在蕭紀央還沒去江南之前,堇嬛偶爾去央王府時會遇到李藍歌在,次數多了便也熟識起來。李藍歌對堇嬛很熱情真誠,日子久了便漸漸親近起來。
李藍歌自從蕭紀央下江南之後便時時來找堇嬛,有時隻是閒話幾句,有時相邀一起出去聽戲野遊,時不時也邀請堇嬛去李府小聚。
李藍歌為人性格直爽,大有男子一般不羈豪邁之感,讓人無法生厭。再加上特殊的地位,身邊總是圍繞著各種各樣的人。
所以,堇嬛看到李府後院這三位陌生女子,隻是稍微意外了下,倒是絲毫不感到奇怪。
李藍歌拉過堇嬛,朝眾人道:“這位是顧相四女,堇嬛。”
大家點頭微笑,相互致意。
然後李藍歌又一一向堇嬛介紹。束著男子頭發,著緊腰窄袖胡裝的女子是南宮墨將軍之女南宮鳶嫣。她皮膚比一般樊中女子略黑,五官深邃,表情有些冷,整個人彌漫著一股強硬冷漠的感覺。
鵝黃錦緞廣袖輕紗的女子叫沈卿如,是定西王沈亦鈞之女,剛從西北滄州回來不久。一副美貌生得驚人,柔美大氣,又兼具嫵媚優雅,大凡是女子都沒有不羨慕的。
然後是司馬亦謙的妹妹司馬亦婉。與司馬亦謙隻有一對眼睛神似,斂著微光一般,溫柔繾綣,讓人移不開視線。
介紹完,李藍歌朝眾人笑笑,道:“其實今天是有件事要拜托大家。皇上要我在中秋宴上安排一個彆出新意的節目,藍歌苦思冥想了許久,還是沒有頭緒,所以請諸位姐妹來幫幫忙。”
“是麼?那皇上想看什麼樣的節目呢?”司馬亦婉先開口問。
李藍歌道:“倒也沒有特彆要求,隻說要是能把樊中的名門閨秀都召集起來在中秋宴上露一露臉是最好的。”
說完故意頓了下,看了眾人一眼接著道:“姐妹們都是玲瓏人兒,皇上的心思想必大家都能猜得到。如今五位皇子中除了太子都尚未冊立正妃,皇上身體大不如前,想必也是希望能夠從各位中間選出幾位出挑的……”
“說得這麼置身事外,難道李小姐不想被哪位皇子看上?”說話的是沈卿如,勾著嘴角頗有興味地看著李藍歌。
李藍歌挑挑眉,絲毫不在意她話中暗藏的無禮和嘲諷:“沈小姐不知道麼,藍歌是皇上欽點禦前司儀,本朝有律,凡任禦前司儀一職女子,均不能婚配帝王家。”
說完看向沈卿如,淡淡道:“還是沈小姐隻是害怕被藍歌搶走心中良人,嗯?”
“李小姐言重了。卿如並無此意,隻是單純好奇而已。”
沈卿如一時被李藍歌的話堵了,隻得訕訕地坐下,抬頭見到堇嬛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忍不住心中腹誹她裝腔作勢。
堇嬛飲了一口花茶,李藍歌和司馬亦婉正商量中秋晚宴事宜。
南宮鳶嫣從一開始就坐在那裡沒有動過,利落乾淨的五官生出些距離感,看向堇嬛的時候眼神裡略微有些讓人不自在的探尋意味。
沈卿如自被李藍歌的話堵了之後便一個人安靜地坐著聽琴,隻是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沒有沉浸於音樂的平和和愉悅。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有隨從在南宮鳶嫣耳旁說了什麼,南宮鳶嫣便起身告辭。
過了不久,司馬亦婉同沈卿如也隨即走了。
“中秋宴的事,和司馬小姐商量好沒有?”堇嬛問。
李藍歌點點頭,“算是有了主意了吧。”
堇嬛點點頭,看著天邊的火燒雲發呆。
“堇嬛……”
“什麼事?”堇嬛回過神,看向李藍歌。
“央王,要是不回來了,你……怎麼辦?”
堇嬛怔怔,道:“怎麼這麼問?”
“你先回答我。”
堇嬛側頭想了一會兒,才說:“要是兩個月前你問我,我肯定會說,這世上並沒有什麼是不會變的,也沒有東西是非你不可。現實的真相就是不完美,所以應該更清楚地看清事實,隻能選擇目前最正確的路來走。要是懂得早點放棄大概會少受很多煎熬吧。”
“那麼現在呢?”
堇嬛搖頭,“現在我也不知道了。說出來也許有些難以理解,我總覺得自己是虧欠了他。一直以來都是他為我做了很多,而我……總是不願意相信他,或者說,是不相信我自己吧。從我小時候開始就一直看著我父親的幾位夫人爭來爭去,我娘……”
堇嬛自嘲地笑笑,“我害怕過那樣需要靠爭寵來獲得什麼的日子,也害怕自己像我娘一樣,過得那麼辛苦。有時候常常在想,若是能找到一個山野莽夫,過貧窮卻寧靜平淡的幸福生活也勝過在豪門宅院中爾虞我詐。”
“但是央王不是平庸的山野村夫,他胸懷疆土社稷,也許將來能成就大業。”李藍歌淡淡道,像是警告又像是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