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要認不出你了,威魯特。”哈利看著眼前金光閃閃的“公主殿下”打趣地說著。
他和威魯特的友好關係是在排練中締結起來的,相比開場沒多久就下線的騎士和一直路人的精靈王子,公主和魔王的戲份多得讓這兩隻想要吐血。威魯特甚至把台詞寫到藥單上,哈利則是一直蹲在花園裡對著種下的種子背單詞。
被打趣的某人一指旁邊密密麻麻站著的樹木們:“就好像你還認得出‘西弗勒斯·樹’先生一樣。”
被告知卡爾斯先生的真名的時候,威魯特還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聽起來有點耳熟。
“我當然能認出他,彆說隻是帶了塊木板,就是真的變成一棵樹我也能認出他。”哈利毫不猶豫地說,隻是配上他那身威武霸氣魔王裝,這台詞有點不倫不類。
威魯特簡直想要舉火把了。
“哼,沒想到西弗也可以接受男人,早知道我就——”
“你就彆想了,他隻會接受我!”
——等會劇終的時候還是真的給他一劍吧!
威魯特有些陰暗地想著。
春之祭的話劇正式上演。
不曾露臉的魔王用聲音詛咒了公主。
騎士踏上拯救公主的旅程。
時間啊請向前回轉,不要帶走他心愛的人。
如果注定有人要隕落,請讓他以身相替。
公主醒來,悲痛不已,隻能踏上征討魔王的路途。
沒有戀人欣賞的長發已不再需要,
沒有愛人讚美的容顏也不過虛妄。
她披上鎧甲,遮起麵容,
公主已隨騎士遠去,這裡隻剩下征討魔王的勇士。
曆儘千難萬險,她終於站到魔王麵前。
勇者注定會殺死魔王。
魔王注定死在勇者手中。
最後一幕來臨的時候,哈利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那本書的封麵,流著淚的公主與甘心赴死的魔王。
他記起魔王最後的台詞,印在那本書的末尾卻沒有寫在劇本上。
他曾經問過西弗勒斯台詞的意思和發音,因為他發現那是古代魔文的一種。
“願你的道路,光輝燦爛,沒有陰霾。”
他輕聲念著。
巨大的白色單翼從哈利的身體裡衝出,對比著魔王漆黑的裝束,看起來就像是公主的最後一劍淨化了邪惡似的。
然後哈利消失在原地。
不可視的綠色光芒伴隨著巨樹的虛影籠罩了這片區域,人們鼓掌歡慶話劇的成功,依然神經大條地討論著最後的特效,在魔法的作用下人們以為哈利隻是直接退場了,隻有極個彆的特例蠢蠢欲動。
最後票選出來的最佳角色在某個壞獅子曾經的推波助瀾下毫無疑問地變成了公主角色,威魯特必須一直頂著一頭金色假發,穿著公主華麗地長裙等到祭典結束。
西弗勒斯·斯內普脫下冬青木的板子,向西邊樹林走去。
樹妖精正在等著他,完成最後的創造。
哈利發現自己站在曾經來過的地方,他腳下的船刻著巨大的白色之翼,翎羽分明,栩栩如生。
他知道這裡,亙古的寂靜在這裡流淌,時間在他的腳下蔓延——他隻是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船頭,他直立著,伸出手,指向哈利的左方,不論哈利怎麼詢問也不開口。
兩人僵持之間,那個黑色的身影驟然坍塌下去,變成一堆黑鬥篷。
一隻哈利從未見過的,潔白的、巨大的、優雅的、用儘所有美好詞彙也難以形容的鳥兒從黑色的鬥篷中飛起。
哈利注意到鳥兒的身上有三道猙獰的金色傷痕,但這一點都無損於它的美,隻會令人疼惜它的傷痛。那鳥兒用銀色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朝著方才黑影指著的方向飛去,美麗的尾翎在黑暗中劃出一條光之曲線。
這次哈利不需要更多的指引,他的心已向著白鳥而去,所以他腳下的船也自然地運行起來,毫無阻礙的,奔向他的目的地。
哈利感覺到自己穿過了一道屏障,白色的鳥、腳下的船、黑色的空間、金色的大河全部都不見了蹤影。
如今哈利站在一個熟悉的地方。
他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猛然醒悟到西弗勒斯其實早已知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