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上 騎馬嘍(1 / 2)

我說她這樣年輕熱鬨,如何會傾心我這樣無趣古板的人,她就是信賴我的眼光總請我挑花樣而已。而且我也本有家室。

烏圲沉默半晌,說其實您這樣文雅的漢人才最是迷人。

我好笑道你們這叫無知拙慕,其實真到了漢廷,滿朝文武才華氣質勝我者無數。做中郎將之前,我靠著父親的保舉做官,一路升遷,卻也僅至移中廄監。

卻見這人的眼睛又“騰”地亮起來,說既如此明天我們二人去騎馬吧!

我啞然失笑,遂說好。

第二日天剛蒙蒙透亮,我便聽到屋外咯吱咯吱地踏雪聲。我儘量將自己裹得既輕便又暖和,推門一瞧,就見烏圲穿一身黑袍,腰間錦帶係得緊,牽著兩匹黑馬端端站著。

“我準備的馬如何?可勝過移園的馬?”他昂首笑著,顯然極有信心。

我還未答,他又皺眉道:“您為何總穿這件破破爛爛的鹿裘?”

“這皮子很好的。”

“好罷。”他又嘻嘻笑起來,待我回答上一個問題。

“移園裡的寶馬也多半是你們進獻的,好嗎?”我摸摸馬身,油光水滑,確是上品。

烏圲撇撇嘴,拉著我上馬了。

“駕——”我與他一齊出聲,兩匹馬兒嘶鳴一聲向前奔去。

我要如何形容我再一次坐上馬背的感覺呢?從漢廷移園的官員到北海散囚,時過境遷,我的心境已發生太多的改變,但當我被馬兒托舉著前進時,恍如隔世之感撲麵而來,我發現我握住韁繩的樣子和六年前一模一樣。但之前我總是在冷靜地評析馬匹的優劣,現在卻直爽地享受到了萬丈豪氣——這就是江湖氣嗎?我從未與這種氣概接觸,萬沒想到自己有這樣的一麵。

北海粗狂的寒氣呼呼刮過,連帶著鼻腔的刺痛。風中夾雜著細碎的雪,傾斜而不可阻擋地附著在我和烏圲的帽簷,眼睫和領口。透心涼,看不清前路,可我們知道這是一片坦蕩開闊、無邊無際的草原,所以儘情地、肆意地、隨心所欲地向前衝,這痛快!

耳邊是風聲和烏圲肆無忌憚的笑,他的兩隻手早已撒開了,僅用雙腿夾著馬。烏圲的雙臂舒展開來,仿佛在擁抱雪的生靈,虔誠地接受天地降下的這份怪癖的厚禮——他突然提高喉音呐喊一聲,極清朗,極嘹亮,拉的極長,竟在這樣廣袤的空間中經久不散,好似回音。

我學著他的樣子,鬆開了韁繩,全身心的信任我的坐騎。我第一次察覺,馬兒的蹄子落在雪上的聲響是這樣的,既輕又脆。這兩匹馬兒又極默契,節奏重疊,不辨你我。

我們二人漫無目的地騎行了不知多久,瞧見一矮山洞才舍得稍事歇息。雪仍在下著,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勢,空中落下的雪花已似鵝毛大小了。在洞中坐下,烏圲“啪”地點了火折子,我看他臉色潮紅,氣息稍重,不由笑道你這體力也不比我好啊,他竟沒反駁,隻抿嘴一笑。

外頭天色因雪勢龐大而瞧不分明,但我的肚子已癟下去了。“給您,鹹肉。”烏圲從懷裡掏出我們的中食,帶著明顯的“我真有先見之明”的得意。我接過來,居然還未冷掉,不由心中暗讚。

用完後,我們二人便靠在洞壁上靜靜歇著。烏圲這種時候,也會有幾分沉靜了。那一雙白日裡濃黑的眼此時正低垂著,被火折子的瑩瑩火光又映出琥珀的模樣來。

我突然生出幾分好奇心思,問:“你怎麼還未娶妻?”

“因為沒有喜歡的人。”他的口氣倒頗為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