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簌神色自若,懇切道:“自是心甘情願。”
“先帝被楊殷所害,其中可有你的手筆?”俞貴妃的聲音輕柔,卻如同刮骨的鋼刀。
楊簌麵不改色地直視俞貴妃,“先帝殯天若是同我有關,叫我黃沙蓋臉,屍骨不全。”
“言重了!”俞貴妃看著他,就這麼靜靜地看了半晌,忽然開始解下腰間的禁步,顯見得下一步就是要解開腰帶。
美人如玉,發鬢幽香。解落外袍的那一刻,梁王似是聽聞了心跳如鼓的疾響。他瞳孔微微放大,似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猛地轉過身去,耳朵尖都紅成一片了,“你這是做甚!”
“你替陛下報仇,這是給你的”
俞貴妃的話還沒說完,楊簌氣急敗壞的聲音先來了,“我不要這種回報!俞驕你在上京都學了些什麼?!不知廉恥!不知廉恥!”
俞貴妃罕見地沉默了片刻,方才冷聲道:“梁王楊簌,跪下接旨。”
楊簌一愣,扭頭看見染血的衣帶,徑直跪了下來。
俞貴妃的聲音清冷,如同玉珠灑落玉盤,濺起冰心翠骨,與她極盛的容顏截然相反。就在這短短的一句話裡,將這千重萬疊的江山,緩緩托付到了楊簌手中。
楊簌的心裡一半是野心勃勃的火熱,一半是冰河鐵戈的淒冷。這是用馭帝血淚寫下的詔書,也是俞貴妃的悲歌。她還這樣小,花骨朵一樣的年紀,就承著這樣重的責任,跌跌撞撞地奔赴梁地。
死有何難,難得是承載死後的責任。哪怕是先帝,在這一點上也比不過李娘娘,甚至是比不過年紀尚小俞貴妃。
“臣,楊簌,接旨。”
俞貴妃低下頭,朝著他行了臣子的禮節。
楊簌坦然如山,得了衣帶詔,就猶如得了天命一般,隻要殺了楊殷,他就是正經的天子。哪怕心中再糾葛,捧著這紅褐色的衣帶,男人的心中都是奔騰起伏。藩王何許,卻偏偏選中了自己,楊簌扶起了俞貴妃,低聲道:“定不負娘娘所願。”
俞貴妃給了他衣帶詔同玉璽,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她命也不要地趕往這裡,正是因為一刻耽擱不得,身上的衣帶詔也耽擱不得。
若是晚些時候再拿出來,隻怕塵埃落定,不當大用。
這個時候,正好。
“此間一切有我,隻是李娘娘那裡,還需你提起精神來寫下手書,我命人前去通傳消息。”楊簌瞧見她脫力,心知是這些時日風餐露宿十分辛苦,她是靠強打精神硬挺了過來。如今驟然放鬆,隻怕風邪入體要生大病,連忙給她安排了差事,讓她不要立刻就鬆懈下來。
“好,若有什麼旁的事情,交予我辦也可。”俞貴妃點點頭。
楊簌喃喃了一聲,“先讓大夫給你看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