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 Catch Ya(1 / 2)

鼓手前傳 種菜得刀 6840 字 2024-03-28

回到展廳,實習生火速跟兩名帥逼樂手走了個流程。

然後火速拉上同事去往露台,講述剛剛瓜主本人自曝的一手好料,這個瓜過於顛覆以至沒來及觀賞兩名樂手小哥驚世駭俗的臉。

“震驚…真的…她一個人坐公園,憔悴又沮喪,親口說她要去機場接人之類的,語音裡男聲說直接去家……”

周圍實習生的嘴咧到牙都快蹦出來的地步。

“到底什麼樣男的才能讓她看上啊?!”

“不會是炮友吧?”

“我也感覺是。”

“應該不,感覺像,哄男朋友呢…”

……

此起彼伏的驚叫中,實習生無意在人頭的空隙裡,捕捉到露台對角,剛剛來麵試的鼓手小哥。

他正沉默地抽著煙,幾撮發梢從額頭滑到眉側,淡定地往這邊瞥了眼,置身事外的模樣,大概是對她們所講的這些八卦不感興趣。

直到一眾人離開露台。

李棹抬眼,凝望那群工作人員消失的方向,掐滅了煙。

蔣滿卓那種軟硬不吃的性格,會跟誰談戀愛呢?

他想不到,也覺得沒可能。

-

李棹極少上網,手機裡無非是通訊軟件和音樂應用,在北歐這幾年,互聯網裹挾著一股傲人的洪流踏風塵而來。

從此,過往種種,如南柯一夢。

不知是不是白天跟刀哥談論的內容,被與時俱進的大數據監測,個性化推薦頂欄,高高懸著。

【蔣滿卓在國內樂壇是什麼概念?】

沒有一支地下樂隊在她編曲指導後仍籍籍無名,業內獎項常作為評審現身。

眼光獨到,不挑貴賤。

直到一次綜藝後台花絮,她的樣貌偶然出現在屏幕前,打破了粉絲對她四十歲大叔形象的幻想。

憑借其極為冷豔的外貌,一炮而紅。

可她似乎脾氣極怪,從未正式發行個人作品,即使同一首歌,每次live都會解鎖新的編曲版本。

曾有位前輩評價她,把小眾做到台麵上的人。

對此她頷首示謝,彆無他言,繃著張倦乏的臉。

李棹盯著手機上那張有些生疏的麵孔冷笑,用指關節輕輕敲了下屏幕。

從前他好像也喜歡這樣敲她腦袋。

圖片不小心被框中,浮現了保存的選項。

他點擊【取消】。

吳汶剛結束一輪錄音,來沙發旁的飲水機接水,瞟過他的瀏覽界麵。

還沒等聚焦,李棹先一步翻轉過手機,乾咳道,“我今天遇到刀哥了。”

吳汶沒看進異樣,“不挺好,瞞了六年,早晚要聚上一聚。”

“蔣滿卓也在。”

吳汶這次徹底抬頭,罔顧流動的熱水,嘩嘩從瓶沿溢到手上。他後知後覺地甩手,嘴裡喊著我□□操,不知是被水燙的還是被話激的。

他也就比李棹遲來半個鐘頭,可錯過太多。

吳汶擠著沙發扯他同坐,“然後呢?”

“她彆扭吧,就走了。”

“你想追回小滿?”

“想多了,你看我缺人追嗎。”

李棹滑開驗證消息,一水的陌生頭像,又退出去,“以後彆推我微信,吵。”

吳汶湊近他空蕩蕩的屏幕,“真不加?裡麵個演員,在我那兒聚會,隔牆見你練鼓,想發展發展。”

挺文藝一姑娘,你上道點。”

“真文藝就去讀書,跟我聊不出黃金屋。”李棹躍身向鼓,“我最怕深夜小作文。”

吳汶挑眉。

“照你說,咱投的「後山」是蔣滿卓的展,免不了尷尬,找個借口推掉?”

李棹沒吭聲,把合同擺吳汶麵前,“違約挺貴的,我窮。”

吳汶嚴重懷疑李棹是故意的。

十幾個小時前。

光打在朝城東郊的一間小矮房,三十多平,用主唱兼鍵盤手吳汶的話說,像個遺世獨立的公共廁所。

這裡是樂隊的錄音棚。

之一。

兼鼓手李棹的家。

落地玻璃外,是個帶狀小花園。

詭異的是,一堵糊水泥的高牆嚴嚴實實擋住花草的視線,存活下來都是綠植裡的戰神。這間屋子的主人李棹給他們起名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

此刻,這位大爺剛澆完水,揣手站窗前,眼神空空,在曬不存在的太陽。

吳汶坐錄音台前伸了個懶腰,寫廢的歌詞折成紙飛機,哈一口氣,扔出窗格。

好風憑借力,紙飛機越過那堵牆,平步青雲。

李棹用嘴模擬“咻——”的一聲,給它配音。

吳汶拖動鼠標,“搖滾金曲獎開始征集,咱第一張EP要不要試試?”

“我們贏麵有多大?”

他陳述著問句,剪完雜枝起身,仰頭嗅太陽。

脈狀脊骨隱約被黑布料覆著,像沉默的活火山邊緣,嶙峋張力。

吳汶戲諷他,“誒,是不是當自個落魄武俠,謀劃全局呢?”

“等一個固定的吉他手和貝斯手,還有新的編曲思路,再磨一磨,”李棹扒開窗簾邊沿,“老吳,你看,有光。”

吳汶湊近,拋過光的柵欄一半一半,能窺見些鋥亮,“我當是什麼呢。”

“又一年春天啊。”

吳汶直言,“李棹,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吉他手像老福那樣,也沒有第二個……”

話剛過半,他看到李棹弓腰去剪綠植探出的雜枝。

逃避。

吳汶終究沒說出蔣滿卓這三個字。

他比李棹大兩歲,當年在李棹高中附近開了家爵士酒吧。

其實他並不知道兩人間到底什麼關係,讓李棹在父親出事後,那樣躲著她。

總之,很微妙。

嘴上不說,但李棹此次回國,無非是音樂理念。他傾向本土化的音樂表達,在完善的基礎上,比起繭房般的爵士舞台演奏,他更想用實驗派的路徑去探索新玩意兒。

這不是市麵上製作公司能理解的。

做出李棹願想中“偉大”的作品,他們需要夥伴,也需要平台。

“閉門造不出車,得投放市場。”

“嗯,”李棹調轉手機界麵,“那就從偏實驗的音樂展試水吧。”

巧就巧在這兒,「後山」竟然是蔣滿卓的展。

……

吳汶注意到,李棹微信列表隻有三個人。

頂他半個親哥的吳汶、吃牢飯的爸、改嫁的媽。

“把刀哥他們加回來吧,都是好兄弟。”

“嗯。”

“還有小滿,你欠她可太多了。”

“算了,還不清。”

吳汶此時內心還是想罵爹的,不羞不臊的白眼狼性格配上這張人畜無害的臉,可以當詐騙販抓起來了。

“這不會都是你算好的吧?”

“沒。”

吳汶看不清李棹的神色,反正這小子,挺賊。

-

周六,蔣滿卓破天荒翻出條不那麼壓抑的草綠油畫褶裙,很春天。

出門前,她對著鏡子預演,怎麼讓眼神不那麼昏暗。

明明眼睛也不小。

十九歲之後,她舉家搬南方,考進音樂學院,見不到幾次根正苗紅的江舫。

如所有人願,江舫順利考入公安大學,學刑事科學技術,畢業後考部隊,搞科研支持。

蔣滿卓堅信讀書人身上有讀書人的英雄氣,可她卻成為街坊關於“明星和科學家”這一亙古議題裡的下九流。

沒點病誰聽搖滾樂。

儘管大家都有病。

下午,江舫拉著一個行李箱,從出站口板正走來。

他頭發理的利索,走近,自然地摘下蔣滿卓肩頭的包。

蔣滿卓遞過一個保溫杯,裡麵泡著枸杞和薏米,“南方濕氣重,去去春寒。”

上學那時,江舫每天要泡給她喝,說對身體好。

那時候蔣滿卓中二病,高喊過把癮就死,堅信藝術是靈丹妙藥,不屑喝這些續命。

是她不知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