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吧,鼓打得挺成熟,可惜帶了股濃濃的西洋彼岸資產階級樂團味兒,簡單來說,打動不了我。”
“什麼才叫打動?”
“再有趣一點…在聽懂的基礎上,讓我思考了。”
“那你大概是沒聽懂。”
蔣滿卓翻了個白眼,還真夠自信的。
她那時候確實還是個樂理小白,講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人類有時候樸素的感官和直覺往往是最準確的藝術感知。
李棹屬於在天才兒童神壇待久了,聽到這評價內心多少有點不爽但對她刮目相看,便晃悠跟在她身後,怪瘮人的。
“你去哪?”
“回學校啊。”
“巧了,順路。”
他們就各走各的,一路上也沒什麼交流,乘著晚風溜達到學校小門旁的樹林,那裡的欄杆有個豁口,還沒有警報器和監控,這都是李棹翻出來的經驗。
但蔣滿卓沒在雙腳離地麵兩米以上的空間待過,她吃力抓石柱,借助苟延殘喘的臂力往上爬。
李棹站在下麵,看戲。
她耍賴皮的陣仗蹬了幾下腳,怨怒地看李棹,“不幫我一下?!”
“下次還來捧場。”
“成交成交成交成交。”蔣滿卓不分青紅皂白地喊道。
李棹從下麵托起她的腿,簡單粗暴地往上掀。
不愧是打鼓的,臂力驚人。蔣滿卓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麼瘦,差點沒被摔飛下去。她被荊棘的樹枝掛爛了腳踝,痛苦猙獰地蹲在地上,扶著腳隱忍不發。
這時候,李棹手撐著高牆,騰空而下,像手機攝像宣傳片裡動感翻轉的人。
正當他風光地拍拍手,準備走出草叢時,一束強光突如其來,攔住他的去路。
“不許動——”
他被保安叔叔扣押回去,被副校長阿丙找去喝茶。不過他還算仗義,沒供出她。
蔣滿卓回憶著。
這時,被一聲踩在乾葉上的咯吱咚咚落地聲拉回當下。
李棹拍拍手,又拂掉褲子和包上的灰,攥著包帶環顧找她。
他走近,低頭摘下,把包套回蔣滿卓身上,溫熱的氣息環繞了她。
“我還以為你走了呢。”李棹邊套著包邊說道。
“我能哪去啊?”
“跟咱倆高中翻牆那次一樣唄,鍋留給我背。”
“共犯好吧,共犯,”蔣滿卓很自然地配合他動作,“我那次沒溜,在草叢裡躲著呢。”
“早知道把你揪出來陪我一塊喝茶了。”
蔣滿卓哈哈笑著。李棹當然知道她不會走,包還在他身上呢。
他就隻是和她一樣,想起了第二次見麵翻牆的那件事。
“那群人呢?”蔣滿卓往窗戶那邊的方向看。
“被我鎖門外了,放心。”
“李棹,我跟你在一塊就沒好事。”
“你變臉好歹慢一點吧?”
李棹從兜裡掏出手機,“喂,您好,嗯,這裡是…有人偷拍女生,尋釁滋事聚眾械鬥……對對…我叫李棹……”
掛掉電話。
蔣滿卓玩味地看向他,“你變臉也不慢嘛。”
“這叫效率,”李棹擺頭,“看戲走。”
他們回到正門,駐守在吧台前,申請調好監控,等著一鍋端。
“其實咱也沒必要報警,興師動眾的。”
“該讓那群人長長記性,”李棹彈了一蔣滿卓腦瓜,“而且,他不還偷拍你。”
其實蔣滿卓記得,她那時反應快,那人大概率沒能得手。
不過她沒解釋。
李棹正義感這麼強的時刻不多。
“蔣滿卓,以後吃虧了得說,你憋心裡不難受嗎?”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沒適應這麼關切的李棹。
老話說得對,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從小到大,尤其上學的時候,吃過很多不會撒嬌賣慘的啞巴虧,總想著忍忍就過去了,勤懇耐勞,不落人家的好。所有人都當她無堅不摧。
隻有李棹不止一次告訴她。
蔣滿卓,吃虧了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