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 知識分子不打架,李棹打(1 / 2)

鼓手前傳 種菜得刀 5421 字 2024-03-28

晚演,舞台下空地草坪被人站滿。

開幕時間,李棹一個人靠在舞台左側的入口,看噴出的氣霧朦朧中所勾勒出她的身體,那麼單薄,那麼有衝擊力。

在所有曖昧不清的關係裡,他最難割舍蔣滿卓。他很樂意與人保持藕斷絲連直到彆人離他而去,但沒想到這次是最喜歡自己的蔣滿卓。

吳汶從身後撞了他,沒料到,李棹單手撐地,差點摔台階上。

“我測,在這碰瓷呢。”

“噢。”

吳汶在他麵前晃了晃手,李棹把麵前的手摘下來,十分冷漠。

半晌,李棹冷不丁冒出,“覺得蔣滿卓現在,咋樣?”

“大美女。”吳汶不加思忖。

李棹哽住,“我是說歌。”

“哦哦,”吳汶扶額,“她很知道業內想要什麼,比之前賣座,也更講音樂性。”

李棹皺眉望向舞台,蔣滿卓搖擺的身子,藍色和夜,無儘的壓抑,都藏在她的裙擺裡,嗓音裡。

「暮夜跳舞春風沉醉

愚民說書 聖條難追

苦難是無邊際的偶然

而必然是無恥的

終將被放倒在熟悉的沙丘

在你驕傲的桑拿房

接近零點零一的永恒醒悟

神平等著施舍五平米的大腦

贈你票與匕首

撕掉或刺透無論與如何

等你坐上通往春天的列車」

演唱從未曾發行,被放大到極端的新鮮感。台下的人們在殘缺中享受著迷失,又在迷失裡找尋著理智。李棹抱臂沉思,隻說了句,“我不喜歡。”

“什麼?”吳汶沒太聽清,或者說沒懂他意思。

“沒咋。”

“做音樂圖她一樂意,你少當音樂指導,”吳汶嫌他多事。

“我替她不值。”李棹的眼神幾乎黏在蔣滿卓身上,語氣飄忽又堅篤,“在我心目裡,蔣滿卓不需要看任何人眼色行事,即便全世界說她不行,她會回罵一句去你媽的繼續做她的事。現在她拿了獎,有聲譽,仿佛立了塊盾,上麵寫著彆來招惹我。”

李棹話鋒一轉,“你也覺得她變刺兒了吧,但我看她比之前脆弱得多。”

吳汶從地上撈起瓶礦泉水,擰開蓋遞李棹,“人都這麼脆弱了,你還利用她鋪路,你夠狠。”

李棹沒喝,灑一把水澆台後的小草,“我的存在是要和她並肩,而不是等她施舍。為自己而謀,天經地義,於她不失為尊重。”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會心寒。”

吳汶輕鬆的語氣裝作隨口一說,李棹知道他不想多管閒事,但這就是心裡話。

“不讓人心寒,這就不是李棹了。”

台上黑色遮罩拉起,節目轉場。蔣滿卓如同煙霧攏塑出的虛幻映像,若即若離邁下台。路過台側轉角,正碰上聊天的兩人,李棹微怔。

本以為她至少要說點什麼,沒成想蔣滿卓微微頷首,像對待一名普通的老朋友,隻身走過。

一分鐘後,吳汶發出一聲爆笑。

他前仰後合去戳李棹心窩子,仿著他語氣說道,“不讓人心寒,就不是李棹哈哈哈……我咋覺著你更心寒呢……哈哈哈哈……”

李棹:“滾。”

……

下了演出,蔣滿卓窩在化妝間椅子裡,捧著手機看微博,一條一條舞台的視頻侵襲著,她最害怕這樣熱鬨又盛大的場景,因為無論如何,它都有落幕。

直到江舫的消息傳來,說他淩晨兩點的飛機,臨時派任務,刻不容緩。她才動身,把沙發上的衣服胡亂塞進箱子,上車,倉促到沒有給這個場館說再見。

蔣滿卓趕回家,單元門口正迎上關門的江舫,白衣黑褲,乾淨利索。

“你在這幾天,我忙著展覽的事,都沒來及帶你好好逛。”

“你學會跟我客套了?”

“舍不得你走!”蔣滿卓不想自己看起來很喪,一手扯他胳膊,一手接過箱子,“那你保證下次還來看我。”

“敢再讓我發現你天天吃外賣……”

“我們小江做的菜最好吃了。”

……

一路聊了很多,搭上車到機場,離彆時,江舫突然開口,“你見到李棹了吧。”

蔣滿卓鼻聲嗯了下。

“彆讓你媽知道,她又要鬨。”

蔣滿卓又嗯了聲,“你放心啦,我斷乾淨了這次。”

江舫點點頭,輕聲囑咐。

“開心點。”

蔣滿卓跟江舫碰拳,江舫沒回,而是張開雙臂擁住她,很快鬆開。

“都會好的。”

他拉著箱子走,揮手道彆,隱入濃霧。

透過淬亮的玻璃,能看見飛機劃過沙啞的黑夜,像一道墨痕,轉瞬即逝。蔣滿卓靠在機場冰涼的鐵椅子上,一動不動,像被潮汐帶到岸邊,撲騰垂死的魚。

城市的另一旁,是觥籌交錯的。

大酒店裡,李棹四人和其他幾個樂隊擠在一個包房,煙霧籠罩,紙迷金醉。桌上有蝦殼、油盤、紙巾和煙蒂。

他以為蔣滿卓會在的。

李棹胡亂坐在椅子裡,叼著根煙尾巴,融入他們的頹敗,含糊不清問刀哥,“那誰去哪了?”

“她剛那會兒好像說送發小,不來了。”

“那小白臉就是喜歡她。”

“啥?”刀哥一時間沒愣過來說的誰跟誰。

“他親口跟我承認過的,”李棹放肆地壓著椅子,麵朝天花板,冷笑。

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麼,也沒接他話茬。

他穿著打鼓時的大背心,雙臂交叉著取暖,低下頭把臉埋在本就不高的衣領裡,“冷死了。”

吳汶關切,“你衛衣外套呢?”

“中午給蔣滿卓穿了,誰知道她放哪了。”

“問問她唄。”

“她那不記事的腦子。”

“你倆到底在鬨啥彆扭?”吳汶湊近,“從演出就看你不對勁。”

“你見我什麼時候跟人鬨過彆扭?”

“也是,從來都是你讓人彆扭。”

“……”

桌上紮堆聊著,其餘兩個樂隊間在高談論闊一些藝術,車軲轆話聊的差不多,便向這邊發出邀約。一個染著陰陽頭的長發小夥,朝李棹舉杯,“哥們兒,技術活兒,倍兒牛。”

李棹坐著舉起酒杯,隔空回敬,全程沒離開凳子。

他之前跟蔣滿卓探討過一個問題,裝逼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裝逼。

然後得出共同結論是,當然知道。

比如現在,他知道自己這種冷淡做作又吊兒郎當的行為,很招這些交友型藝術家們不爽。這些人會劃分同類和異類,也往往不喜歡太體麵、太乾淨的方式去交流。

這時,就有一位稍年長些,穿著花花襯衫花花褲子的三十來歲的大哥,走到他身邊,手倚著李棹肩頭,彎腰扭胯,遞來根煙。

李棹從容接過,“來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