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也發覺自個挺好看的。除了這個看起來非常瘮人的黑眼袋,中毒已久啊。
電視前,李棹翹著二郎腿,手扒在沙發後背沉思。沉思到最後,他一臉煩躁地擦了把頭發,一頭倒進沙發裡。
他決定開燈。
夜黑風高孤男寡女的,黑暗裡容易乾壞事兒。
於是當蔣滿卓僥幸他肯定啥也看不清,肆意妄為地穿著他睡衣出來,差點被這燈亮嚇到懷疑人生。
“你乾嘛開燈啊李棹!”
“怕你摸黑絆住啊。”
“哦。”蔣滿卓語氣軟下來,走到沙發邊,彎腰又把燈關了。
“你關燈乾嘛?”
李棹眼睜睜看她邁過自己的腿,在身邊坐下。
問題他手還搭在沙發後,跟摟著一樣,但突然放下又很詭異。
“素顏,醜,衣不蔽體,非禮勿視。所以關燈。”
李棹徹底服氣,“咱倆之前沒見過是嗎?”
高中那時候也沒見她化過妝啊。
蔣滿卓脫了鞋,盤腿窩沙發裡,尤其是穿了他睡衣後,看起來賊瘦小。
“不對啊李棹,剛不還跟我賭氣呢。”
“……”冤冤相報何時了。
恰逢此時,蔣滿卓在茶幾上的手機響起。
黑夜裡,權子昀三個大字,格外刺眼。
蔣滿卓接起,電話那邊是極有穿透力的興奮,“我主打的三首demo,包括intro和outro,寫出來了……我打包發你郵箱有空查收,然後我想的是這些全部采用流行朋克的編曲,比如intro要加很多嘯叫前奏器樂節奏要快……”
權子昀談到工作和音樂真的有無限生命力。
蔣滿卓打開電話錄音,一一記下要點。
頭發還在滴水,溻溻的。
這時,脖子上掛的毛巾被身旁李棹摘下,他貼近,在蔣滿卓沒舉電話的左手邊,幫她揉著濕頭發。
再折疊,換一麵擦。
蔣滿卓給他比口型說你乾嘛,聊工作呢,李棹笑笑,嘴裡對口型說了仨字。
好像是。
挖牆腳。
好一會兒後,權子昀乍想到,“哦,對,還沒問你那邊的事情,處理怎麼樣了。”
“我沒事兒,估計明天下午就回去了。抱歉啊,在你專輯開工第一天我就缺席……我這邊在吹頭發,先掛了。”
掛掉電話。
蔣滿卓一把按住李棹的手,“你是不是覺得逗人跟逗小狗一樣,特有意思?”
李棹的手從她手裡掙出來,揉了揉她腦袋。
“沒逗你。”
“我有男朋友……”
“你真的有男朋友嗎?”
李棹打斷她要說的話,語氣是堅肯的質疑。
“如果我真的有呢?”蔣滿卓坐直身子,拉遠了和他的距離,“我問你,我如果真的在跟彆人談戀愛,你打算怎麼爭取我?”
她繼續道,“還是說,你隻是享受破壞彆人的感情,享受所有喜歡你的人都圍著你轉,而你遊刃有餘。
好玩嗎?”
話音落下,房間裡隻剩球場平平的白噪音,蔣滿卓意識到話說的太重,也太透。
李棹躍身,關掉電視,解說急迫的語句戛然而止。
這下隻剩下風敲打玻璃和無儘黑暗。
“你一口一個所有喜歡我的人,聽起來我搖擺不定我特渣……是,我承認我滿嘴跑火車我不告而彆,但是蔣滿卓,你也摸著良心問問你自己。
除了你,我有對第二個人這樣嗎?”
窗外寫字樓藍色的光打在他臉上是硬刻的堅定的,他一字一頓說著,拳頭一下一下砸在他胸口,也砸在蔣滿卓心上。
捫心自問。
好像真的沒有。
李棹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渣男氣質。嘴裡沒實話,愛試探,愛挑逗,沒事動手動腳的,還善變。
但這一切行為的前提是蔣滿卓。
他想跟蔣滿卓混熟,變得親昵,即便知道蔣滿卓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喜歡自己,但內心就是想讓她主動確認那百分之一,偏偏他倆同樣學不會表達。
蔣滿卓仔細過了一遍印象裡喜歡李棹的女生,但李棹對她們的態度是,不說話,敬而遠之。
包括尚苒,在他意識到她似乎喜歡自己的細微苗頭後,他再也沒單獨和她見過麵。可蔣滿卓忍不住比較,尤其在李棹父親案子後,尚苒在他心中,永遠成為最重要那道坎兒。
蔣滿卓手搭在他的拳上,緩緩從胸口摘下。
這是她認識李棹以來,第一次見他真情實感地動了脾氣。
“那咋辦吧,你給我服個軟,還是我給你服軟,你挑。”
誰嘴更硬誰贏了唄。
蔣滿卓就那麼盤腿坐沙發上,朝著他的方向。這可是他們第一次吵架。
李棹彎腰,把頭埋進身子裡,手攏著頭發。聲音像蒸汽鍋閥裡冒出的煙,零散地傳來。
“假設沒有權子昀,我現在給你表白,蔣滿卓,你會答應嗎?”
睡衣空蕩蕩的,沒合嚴的窗外鑽進一縷風,蔣滿卓打了個寒噤。
“不會。”
蔣滿卓重複道,像是在和自己確認心意。
“我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