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兄弟這身子骨，還是讓人有些擔心啊。”錦戮對阿三道，“尋常的法子，怕是很難根治了。”

“倘若我那神仙妹妹在，倒可以一治，”阿三歎道，“她醫術了得，靈力柔和可潤萬物，不像我這般剛猛還有戾氣，可惜我也不知道她現如今在哪裡。”

***

藍雨蓮見兒子精神和身體都比以前好很多，心中十分欣慰，見他交了新朋友，心中更加歡喜，見夏暖暖和他聊得投緣，又忍不住偷偷掉淚。

她太知道兒子的心思了，但他礙於身體不好，家遭變故，就連說喜歡的底氣也沒有，做娘的實在是心酸。

藍雨蓮去寺廟對著觀音娘娘祈福，低聲祈禱，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取自己的兒子重新獲得健康。姬羽琪也來廟裡祈福，她認出藍雨蓮，道：“你對著這裡的觀音祈求沒有用，你若真心想交換，可以去找錦離仙姑。”

藍雨蓮抬頭，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漂亮姑娘，以為她是仙姑的信徒，忙道：“我何曾沒有求過她呢，可是仙姑不同意啊。”

藍雨蓮想起那日，她去求錦離，願意用自己的健康甚至性命，換取兒子的健康。

錦離問她：“伯母，向天知道這事嗎？他同意做這樣的交換嗎？”

藍雨蓮搖了搖頭，道：“天兒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他怎麼可能會同意呢？”

“我做事的規矩，是要兩邊都要知道交換內容並同意，”錦離告訴她，“他看上去是個孝順的，如果我答應了你，用你的命換他健康，他知道真相後，一定會怪我，還會覺得自己不孝，下半生愧疚難當，您覺得這是好事？”

“請無論如何不要讓他知道。”藍雨蓮懇求。

“我不擅長撒謊，”錦離道，“若有人問起，我一定實話實說。您的願望，我達成不了。”

藍雨蓮隻好遺憾離去。

“錦離辦事是這樣的。”姬羽琪道。

錦離辦事有她的規矩，但隻要不是傷天害理之事，未必真那麼嚴格，多去求求她，裝裝可憐，多哭訴幾次，她興許會答應。但，對方是向天，姬羽琪覺得，錦離並不願向天和夏暖暖複合。

“那您兒子呢？他怎麼想的？”姬羽琪又追問。

“天兒原本是不信這些的，但他和錦少爺走得近，錦少爺提了這個法子，他抱著一種假設的心態問了問，錦少爺說可以幫他。隻是……”藍雨蓮垂眸，“隻是錦離仙姑還是不同意。”

那天，錦戮把向天帶到他們供奉的觀音廟裡，和錦離商議。

向天並不怎麼相信這些，但假使真的有用……他希望用自己接下來的壽命，換取幾年健康健全的正常人的生活。

“暖暖知道這事嗎？”那一日，錦離問向天。

“此事和暖暖無關，”向天答，“拖著這樣一副廢人般的身體活著，不如痛痛快快活個幾年後離開人世，幾年，幾年就夠了。我想奔跑，想騎馬，想像正常人一樣生活，而不是每天靠藥物吊著一條命，好男兒誌在四方，我卻大部分時間隻能待在家裡，或坐或臥，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正常人是不會懂的。”

“怎麼可能和她無關？”錦離神色清冷，道，“你心裡有她，恨自己不是健康人，配不上她，如果你有健康的身體，你怎麼可能不追求她？”

向天於是承認：“是，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暖暖。我心裡有她，也恨自己無用，讓她當初受了委屈。假如我一開始就身體強健，也不會被蒙在鼓裡，我一定會親自去找她，死活也要娶她進門。但眼下如此，我隻能作罷。便是能讓我有幾年健康的日子，我也不敢奢求什麼，她若真跟了我，將來早早成了個寡婦，我又於心何忍呢？”

“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或許還有轉機，死了就什麼都沒了。暖暖不會同意你這麼做。”錦離頓了頓，又問，“你想做幾年正常人，然後死去，那你娘怎麼辦？她隻有你一個親人了，你死後誰來照顧她？你相信向家？生子不過盼個孝順，盼著老了有人養老，世間最悲哀就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你走了，你娘怎麼辦？”

向天頓時惆悵無比，說不出話來，好在他本也就不信這些，隻是抱著一種設想來，很快也就坦然麵對了。

錦離說：“你回去吧。”又怪錦戮：“你一片好心，但想得不夠周全，好在你來問了我，若是擅自做主，你讓他娘親將來怎麼辦？”

此事於是作罷。

藍雨蓮想到這裡就歎氣，恨自己拖累了兒子。

“他倒是個孝順的。”姬羽琪道，“一個愛子，一個孝順，隻可惜，還是不能如願。”她跪下，對著觀音拜了拜，道：“我以往求願，從不隻對著一個廟的菩薩拜，若拜了無法實現，許是這廟不夠靈，於是打聽哪裡的廟最靈，我再去拜哪個。”

她起身，轉向藍雨蓮，微笑道：“世上的路不是隻有一條，是嗎？”

藍雨蓮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通往目的地的路不止一條，大路平坦但被阻斷，水路可達但凶險，去不去，是您自己的決定。”

“若有路可去，凶險又如何？”隨後藍雨蓮像是懂了什麼，忙問，“姑娘，可否為我指條水路？”

姬羽琪笑了笑：“我哪裡知道什麼水路呢，我不過打個比方，都說功夫不負有心人，伯母您一片愛子之心，希望您能如願以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