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藍雨蓮在一個寒冷的冬夜死去,臨終前她回光返照,囑托了一些遺言,然後便去了。
向天泣不成聲,派人去向家發喪,向蒼鬆隻象征性派了幾個下人過來,自己並不出麵。
吳媽接到電話,告訴錦離和夏暖暖,藍雨蓮走了,夏暖暖當下嗚嗚哭了起來,從櫃子裡拿了一些錢,又披了件外套準備過去。
“大晚上的,你明天去也不遲。”錦離道。
夏暖暖一個勁兒搖頭,流著淚道:“我們老家那兒的習俗,接到報喪是要馬上去的,即便我和他已經沒有婚約,兩家也曾有交情,雖不在老家,規矩還是在的,就算是為了替我爹娘,我也得去看看。”
“二小姐,就讓她去吧,鄉下地方很講究這些人情來往,喪事是大禮,不能怠慢的。”吳媽勸。
“讓阿昌送你去,”錦離沒法子,自己也披上了衣裳,“吳媽,幫我也拿些錢去。”
於是兩個人披上衣服,帶了些錢,立刻準備出發。
“家裡有男人的衣服沒有啊?天這麼冷,向天要守靈,沒個暖和的衣服不行,他那些好衣裳都留在向府不願帶出來,要是著涼就不好了。”夏暖暖突然問。
“吳媽,去外麵拿件男人穿的好皮子外套來。”錦離心裡有幾分酸,但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
藍雨蓮死在屋子裡,房東太太覺得很不吉利,不希望他們在這裡停屍,也不希望他們在這裡守靈,雖然第三樓是他們的,但她怕其他租客不滿意。
“向先生,不好意思啊,我膽子小,有點害怕,你們可以找個大禮堂之類的地方,村裡可以租的,很多人辦紅白喜事都是在那種公共的禮堂裡辦的。”房東太太道。
“房東太太,您不必太憂心,我娘是向家長房的媳婦,向府還在,哪有在外麵借個草堂子辦喪事的道理?按照禮法,要移她去向家,在向家擺放靈柩,設置靈堂,之後再從向家出殯。”向天回她。
“那就好,那就好。”房東太太很欣慰。
但向家派來的那幾個人,臉色就不那麼好了。
“向天少爺,”一個仆人道,“既然已經分家了,就彆從向府出殯了,大家,各過各的吧。”
向天有一絲詫異,皺著眉望向那幾個仆人,見他們毫無悲傷之色,甚至充滿倦怠,便明白了。
他心裡一片悲哀蒼涼,向府早已不把母親和自己當做自家人了。
又想到今年爺爺和奶奶的忌日,他們想去向府一塊兒祭拜,卻又被告知“分家了,各自祭拜吧”,婉言拒絕,好像那不是他的爺爺奶奶,母親不是向家兒媳一般。
那時他和母親還互相安慰,當初鬨出這麼多不愉快,誰也不開心,許是向蒼鬆那邊還不知怎麼麵對,大家各自保持一段時間距離,先避嫌,等將來想明白了,又是一家人。
原來,一切不過是他們一廂情願。
孩兒不孝,竟連一個體麵的葬禮都給不了您……
想到母親辛辛苦苦把自己拉扯大,還沒享福人便沒了,向天愧疚萬分,想到當初父親和爺爺奶奶去世時,向府上上下下的陣仗,守靈的哭喪的扶棺的,上上下下那麼多人,而自己的母親病逝,向家卻隻派這幾個人來,還不讓他們從向府出殯……
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
想到種種委屈,少年紅了眼圈,本就身子單薄,在寒氣逼人的冬夜,止不住咳嗽起來。
房東太太見了,有些憐愛,但又無可奈何,一臉抱歉:“向先生,實在是我們也有難處,在這裡停棺守靈辦喪事,怕租客不滿,也怕房子不好賣,這樣吧,我也隨個分子,再找幾個附近會哭靈的婆子來哭喪,就當送送伯母了……”
“房東太太,你這一棟房子怎麼賣?”向天收拾好心情,問她。
房東太太說了一個數。一個完全被抬高了很多倍的數。
第三層能賣高價,第一層和第二層也一定能賣高價的,她心想,我這房子其實可值錢了,之前一直是被低估了的呀。
向天心裡很悲涼,換作以前他是可以承受得起的,自從分家後……
為了表示對向家財物不感興趣,為了和向蒼鬆避嫌,分家時,母親和自己還拒絕了一筆錢財,就連母親的嫁妝,也沒完全拿回來,還有一部分留在向府,隻當破財免災。
寧可自己吃虧,也要保持好名聲,證明自己不貪圖向家財物。更證明自身清清白白,沒有那不清不楚的乾係。
結果此刻,卻難在了錢這個字上。
向天很不甘,他捏緊了拳頭,不明白為什麼要被自家親戚欺負到這個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