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羽琪生下的男孩,年齡越大越像錦戮,丈夫氣急,要滴血驗親。她用了手段,通過了滴血認親。
丈夫問:“孩子怎麼越大越像彆的男人?”
姬羽琪一臉委屈:“我亦是不知啊。”
丈夫問:“是否是他強辱或迷J你?”
她連連搖頭道:“絕無此事。”
錦戮來訪,對她的丈夫以朝廷利益誘之,送來美妾數名,三言兩語化解危機和矛盾。
姬羽琪遞了消息,第三次錦戮才赴約,兩人醉生夢死。
她說:“你好久沒來。”
他答:“被事務糾纏。”
“怕是和女人糾纏吧?”她心裡酸溜溜的。
他笑說:“不過與她們逢場作戲。”
每一日,她都在擔憂自己變老,分外關注容貌,但他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也越來越漫不經心。
三公主為錦戮又納了一些美妾,他與其它官宦之女的風流韻事也不少。
每一日,每一日,都嫉妒成狂。
一心撫養孩子,傾儘心血,視為珍寶。用儘手段、低聲下氣也要得寵,隻為給孩子鋪路。
孩子十歲那年被害死,懷疑是府中人所為,奈何沒有證據,姬羽琪一夜白頭。
錦戮沒有出席喪禮,隻派人送了一大筆錢來。
她心想他是悲痛過度,不願直麵。
整日沉浸在喪子之痛,被丈夫徹底冷落,一直等待錦戮回應她的消息,隻希望心愛之人能來安慰一下自己。
一年裡遞了不少密信,後來,三公主親自帶人來上門羞辱。
“不過是覺得你有用處,與你逢場作戲一番,真當你是他心裡一個寶?不知羞恥!婚前與男人私會,婚後紅杏出牆,偏都逮著我的男人薅!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不過看在駙馬臉麵不和你計較,你卻這般沒臉沒皮!你也不看看你現在這副鬼樣子,哪個男人睡得下去?”
“錦戮什麼性子?少年壯誌,恩怨分明,眼睛裡揉不下沙子!不過是看不慣你相府千金高傲做派,見不得你家嫌貧愛富,心中有恨,想糟踐你罷了!在我府裡,妻妾統共為他生有八個子女,死一個你的怎麼了?”
倘若之前姬羽琪都是木然的,聽到這句後,她如猛獸般發出一聲哀嚎,撲上去和三公主扭打在一起,還把她從遊廊裡狠狠推了下去,三公主受了一身傷,哭著回府。
被迫去向三公主登門請罪,端著茶水卻始終不肯下跪。
被錦戮從後背狠狠踹了一腳,他罵:“你是什麼東西!見了三公主還不跪下!”
痛得半天都爬不起來,整個人趴在地上,被公主府上上下下的人嘲笑。
沒被問罪,卻生不如死。
恨透了。
回去後就被丈夫關了禁閉。沒有任何人願意靠近她的院子。
一個人披頭散發,哭哭笑笑,對著牆壁自言自語。
“我是有辦法殺了他的,我有辦法,隻要我一句話,哈哈,他說,他曾說,他說可惜他不是那皇帝老子的血脈,不然這太子位,他也來坐一坐,哈哈哈!”
“隻要,隻要我願意說出去,莫說是他,就算是整個駙馬府,將來興許也會落罪,哈哈!”
她哭哭笑笑,眼淚不斷落下,撫摸著一隻紅色的小布老虎,然後又用手捂住嘴,嗚咽起來。
“可是,可是他說,他把半條命,交在我手上……”
窗外樹影婆娑,姬羽琪突然警覺起來,立刻衝到窗口四處探望,還好,還好,還好沒有任何人來這裡,沒有人敢靠近一個一夜白頭的棄婦、瘋婦的院子裡。
她的心抖得厲害,她怕隔牆有耳,她怕他交出來半條命,被她丟了。
她捂著胸口,哭得痛徹心扉。
“罷了罷了,他是你爹爹,是你爹爹啊。”她又溫柔起來,“你的鼻子眼睛眉毛,都長得跟他好像好像,你也希望他一切都好,對不對?”
“為什麼你的爹爹,不曾來看我……”
“孩兒,為娘好想你,你托個夢給我,讓娘好好再看你一眼,好不好……”
她癱坐在地上,整個世界逐漸崩塌,抱著那隻小布老虎,哭得看不清世界。
六個月後,她才被放出來,被後院排擠欺辱,自此性情大變。
在井水和廚房用水投毒,死了的有四十五人,其他的上吐下瀉重重病了一場,她將欺辱過,懷疑害過她孩子的人一一清點,確認仇人都死儘了死絕了,姬羽琪親吻了孩子生前留下的小布老虎,懸梁自儘。
此一事,被稱為十年罕見之懸疑未解的慘案。
***
錦離三十五歲那年,父親仙逝,錦戮扶著靈柩,哭得一度昏死過去。
終於能有個機會能好好哭一場。
錦離收拾父親留下的遺物,在書房裡找到了自己當年在南召寫的遊記和風物誌。
原來它們被和父親的書本筆記之類放在一起。
原來父親真的看過,還在上麵用紅筆寫了不少批注。
原來父親行文幽默,文筆如行雲流水,稱讚她寫的內容有趣,還在空白處用小楷寫下很多他在南召山寨時搜集來的所見所聞和他自己所感。
原來父親曾在南召那個小寨子裡,因為吃多了當地一種水果而犯了痔瘡,他在批注時寫了這件小事,還提醒她此果子雖好吃,但不可多食。
原來父親也會用“璃兒吾女”稱呼她。
原來父親在她寫關於破敗的神女廟那頁裡,也會提筆:嗚呼哀哉,父亦涕淚,望上天垂憐吾女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