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笑了。
她將筆蘸墨,隨後苦思冥想一番,提筆寫了一首自創的詩。
雖不工整,但彆致有趣。
“詩寫的不好又怎樣?”她說著,又提筆寫了一首,這次的比之前寫的稍微好一些,“寫好了也不過如此,我又不是要去當詩人出版詩集。”她把這兩張紙隨意往地上一扔,又拿來一堆空白的卷軸,提筆。
在上麵一口氣流暢寫下:“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嶺……”
“您的字……”向天十分驚喜。
“我會寫很多種字體,”小仙女說,“也臨摹過很多字帖,有時能以假亂真。”
“我亦臨摹過《蘭亭集序》,”向天道,“也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並不能一口氣提筆流暢寫下來還保證一模一樣,您寫時毫不思慮和猶豫,可見您的書法功力比我深厚。”
“因為我寫的時候並不在乎它像不像王羲之的字,毫無心理負擔,所以能一口氣提筆,毫不猶豫。如果在意像不像,寫到一半時心思不在字本身,而在‘像不像’這件事上,反而失了樂趣,你還是太過匠心,”小仙女望了他一眼,笑道,“就算模仿得像、字跡妙又如何呢?”
她提筆,把之前寫的,從頭到尾,全部都塗黑、抹掉。
“哎你這……”向天頓時覺得可惜。
“王羲之隻有一個,《蘭亭集序》真跡隻有一副,我習王羲之的字,並不代表我一定要讓自己成為王羲之,他的字再好再妙也是他的,不是我的。”小仙女說著,把這被塗黑的卷軸撕成兩半,隨意往地上丟棄。
向天看一眼麵前的女孩,又道:“實話說,因為外表,我時常會把您當做一個小女孩,一個小妹妹,但您做的一些事,又總讓我突然想起,其實您已經成年,是因為吃了仙丹才變小。”
“你用普通的肉眼看我,自然隻會看到我的外表,你用心神看我,自然會看透我的外表,”小仙女道,“即便我的外表隻有八歲,你的花師伯看我,依然是看一個成年少女。你修行尚淺,被外表著相也情有可原。”
她又攤開一副新的卷軸,在上麵用不甚美觀的歪歪扭扭的字寫“永和九年……”,寫到後麵直接在一個字的一捺上無限延長,占據了大半篇幅,然後鬼畫符一般在上麵不斷畫起圈來,笑得特彆快樂:“這樣反而會更開心。”
向天忽然覺得心情好了那麼一點。
小仙女又把卷軸丟掉,扔在地上,拿來新卷軸,在上麵寫了四個大大的“去你媽的”,又畫了個大烏龜。
“去你媽的大烏龜。”她笑道,“這也是詩。也是畫。可不比我精心花費四個小時下筆更能宣泄?”
他笑出了聲,心情好多了:“您真的很會安慰人。”
她環顧四周:“你的書房過於整潔了,你是有潔癖嗎?”
“整潔不好嗎?”
“不是不好,隻是我更喜歡稍微亂一點的書房。就像這樣。”她說著,拿起書桌上他寫的那些厚厚的詩詞稿子,全部扔到高處,施法讓它們全部捏成小碎片,看它們洋洋灑灑落下來。
紙屑落在地上,她又在上麵蹦跳起來,踩踏著,拿過一大疊空白的宣紙,又全部扔向天空,笑容純真。
“下雪啦!”
他望著它們紛紛揚揚,神情舒暢起來。
她把那些空白的卷軸全部扔向地麵,提起筆,拿起墨汁,肆意往空中揮灑墨水,又把整瓶墨水胡亂潑灑,潔白的紙上頓時墨跡斑斑。她愉快地翻滾在地,墨水弄臟了衣服和臉,也毫不在意,儘情玩鬨了一會兒,趴在地上又寫:“去你媽的大烏龜。”
然後把它撕爛了,撕成碎片,往天空一扔,罵道:“去你媽的大烏龜!”
她起身施法,書房中一冊冊的書從書架上飛出,一頁頁自動被撕下,撕碎,化作數不清的碎片,紛紛揚揚從高處落下,落滿整個書房,落到他們的頭發上,臉上,衣服上。
書架上頓時空了二分之一,其中有一些他好不容易尋來的罕見又昂貴的孤本,然而此時,他非常快樂。
“去你媽的大烏龜!”
“去你媽的大烏龜!”
她大聲罵道。
“去你媽的。”他也不禁輕聲罵出一句,然後加大了聲音,爽快極了,“去你媽的!”
“去你媽的!”
“去你媽的!”
“我揚你祖宗骨灰!碎你爹娘天靈蓋!把你爹【滴】油炸了喂狗!你這個【滴】!【滴】!【滴】!【滴】!”小仙女罵得滿臉紅光。
“不至於,不至於!”向天忙一臉窘迫擺手製止,“彆說這!太臟了!不至於。”
“你也知道這臟啊。”她笑個不停。
大聲罵夠了,痛快得酣暢淋漓。
他們相視而笑,他望著她,覺得她真是聰慧伶俐,又體貼人心。
難怪阿三愛她如斯。